其實,她們閨蜜團二人當中,唯獨隻有王冬妮會廚藝,儘管不是什麼大廚手藝,可一般的家常菜她都會做。且後世那種啥都能從網上找視頻的情況,注定了跟這年頭的人相比,王冬妮是有著天然優勢的。
這麼說吧,放在她上輩子,王冬妮做的飯菜可能也就是普通外賣店家的水準,可放在這年頭,尤其是鄉下地頭,王冬妮的手藝足夠給席麵掌勺了。
“回頭我跟大嫂說說,讓她把糧食也管了去吧。”一想到以後天天都能吃上好吃的了,李杏花心下大動,可很快她又想到了什麼,“要是咱們敞開肚子吃,會不會以後沒吃的?”
田衛南好笑的看了她一眼:“大嫂有分寸的,彆像媽那麼摳就行。再說了,我在運輸大隊乾得很好,最遲下個月就能轉正了,到時候不光工資能多一些,還會把我的糧食關係轉到縣城裡,甭管啥票證都不會缺了。”
李杏花高興極了,
要說穿越至今最難受的,還真不是身份的轉換,而是這是一個物資極度匱乏的年代。
倆人說說笑笑回了田家,田衛南順手將從李家拿過來的幾張舊報紙遞過去:“還早著呢,你念念,就當練習了。”
……行叭。◤◤[”
對於當眾念報紙這個行為,李杏花多少還是會感到羞恥的。但考慮到總得走出這一步的,廣播員已經是她現階段能找到最好的工作了,因此她忍著羞恥心,用雙手把報紙舉得高高的,遮擋住全臉後,小聲的念了出來。
田衛南本人對她拿報紙遮臉的行為沒啥異議,想也知道廣播員在念報紙時,是沒人看到的。但他還是提醒道:“聲音要大一些,手放得低一些,到時候公社領導肯定要當麵看一下你們幾個的狀態。”
李杏花無奈的調整了姿勢,音量也大了一些,至於念報紙本身,她倒是沒有任何問題。反正,報紙上一般就那些常用字,她都認識的,至於朗誦也很容易,上輩子她可是學校廣播室的播音員。
隻是……
剛乾完活兒的田美娟背著二伢子走了過來,一臉好奇的看著李杏花站在屋簷底下朗讀報紙。要是光她這樣也就罷了,偏生二伢子還很配合,才半歲不到的娃兒,居然還知道咿咿呀呀的起哄,一看就是個小顯眼包。
等李杏花念完一篇豆腐塊後,田美娟問:“這是乾啥呢?”
“上頭要給咱們生產隊按廣播室,就是那種大喇叭,我想當廣播員,這樣既能掙工分,又沒那麼累。”李杏花老老實實的回答道。
田衛南趕緊叫停:“花兒,這話在家裡說沒啥,出去可不能這樣說。”
“啊?”
“勞動不分貴賤,工人進廠上班,農民下地勞作,老師教導學生,你就算當了廣播員,也是在為人民服務。”田衛南神色嚴肅的提醒道。
原本很平靜的田美娟,這時也趕緊接口道:“是這個道理,可不能說不累啊偷懶啊,這些話都是說不得的。”
李杏花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說白了,原身還是被父母保護得太好了,在她的記憶裡,幾乎沒有這個年代應該有的警惕心。至於李杏花本人,指望她清楚的意識到這個年代的特殊性,確實是為難她了。
原身沒有,本人也沒有,得虧她平常不跟外人接觸,這才沒惹出禍端來。
提醒自己牢牢記住這些事兒,李杏花又挑了兩篇報道念了起來。還是一樣的問題,不是很難放得開,但她的普通話很好,字正腔圓的,尤其是念書麵用語時,完全沒有丁點兒的家鄉話口音。
田衛南思量了片刻,幫她決定道:“等吃晚飯時,花兒你當著全家人的麵念一下吧,橫豎遲早是要練膽量的。”
李杏花:……
她覺得她需要練習的壓根就不是膽量,而是如何在熟人麵前克服羞恥心。
好在,半下午的時候王冬妮就先回來了,李杏花大大鬆了一口氣,有王冬妮在,今晚肯定沒有自己表演的舞台。她甚至忍住了沒問王冬妮
在縫紉機廠的收獲,就指著閨蜜能在今晚幫她度過難關。
但她不問,難道王冬妮就不會自己說嘛?
哪怕現在說了,晚上等家裡人齊全了還得再說一遍,那她也是憋不住的。
一回到家裡,王冬妮先是咕咚咕咚的灌了自己一肚子水,然後狠狠的用袖子一抹嘴,順手拖過小板凳,一屁股結結實實的坐了上去:“姐!姐你放心吧,我已經把你婆婆的皮扒下來了!”
這話乍一聽是非常的恐怖,等細細一品,那就更恐怖了。
田美娟震驚的看過來:你打她了??_[(”
王冬妮狂搖頭:“我怎麼會跟個老太婆動手呢?打人是不對的。”就算是個要補考的大學生,她覺得自己也具備很高的素質,而動手打人這種事情,她是萬萬不會做的。
當下,她主動解釋道:“先前你們不是懷疑陳家那老太婆突然讓出工作有問題嗎?對,你們猜對了,就是有問題!她在車間闖了禍,廠領導看在她乾了那麼多年的份上,沒把她直接開除,但也不讓她再上班了。”
“懷疑有問題的人是紋紋,不是我們。”李杏花先提了一嘴,隨後又問,“到底是什麼禍事?我還以為國有工廠不會輕易開除人呢。”
“沒開除啊,這不是讓她把工作讓出來嗎?至於闖禍嘛,這就要說起縫紉機的特殊構造了。”
其實,王冬妮也是直到今天下午,才弄明白這裡的緣由。原來,這年頭的縫紉機,是全國通用的設計圖,這也是為什麼明明好幾個牌子,但看起來不說一模一樣吧,確實得用來找茬的眼神才能看出些許不同來。
甚至不光是縫紉機,這年頭幾乎所有東西看起來都是一個模子出來的,所以才有後世那個梗——這些難道是全國統一的嗎?
商品大致相同既有好處也有壞處,當然這個壞處在計劃經濟時代多半是顯露不出來的。好處就很簡單了,模板一樣就意味著各條流水線都是一樣的,需要用到的一些零部件也都是統一的。也正因為都差不多,有些廠子為了提高效率,就會跟其他廠子合作,一個廠子負責一種或者幾種零件,做好後再派人送到彆個廠子裡,以便更好的完成國家分配下來的任務。
而陳母闖的禍,就是不小心弄錯了她所在流水線的設置,導致一整條流水線連續一個月生產的配件全部不適配。
這屬於重大責任事故了,陳母不光是主要責任人,她還是負責監督那條流水線的。出現這麼嚴重的情況,她非但設置錯誤,還沒能及時發現錯誤,甚至在發現問題後,她沒有立刻往上彙報,反而遮遮掩掩的將那批零件發給了兄弟廠子……
很難說清楚哪個問題更嚴重,反正她算是把雷區都引爆了。
最終,廠領導決定讓她提前退休,當然沒到年齡是拿不到退休金的,但卻可以讓人接班她的工作。至於後麵的事情,就不必多言了。
田美娟聽完這些事兒後,整個兒就是一副五味雜陳的模樣,她嫁到陳家多年,聽到的都是陳家母子對廠子的讚譽,以及能夠當上工
人為國家效力為人民服務的光榮。結果,陳母既沒能做好本職工作,還試圖推卸責任掩蓋事實,把本來是廠內部的問題,搞得人儘皆知,讓他們廠子連帶廠長等領導,全都顏麵掃地。
王冬妮又起身拿瓢舀了水喝,一氣喝完後,再度道:“我跟你們廠婦聯主任說了你們家的事兒,她氣壞了,說以後會每周去你家看一下的,還說她會讓廠辦的人去檢查排班情況,嚴禁沒有理由的換班,就算有理由也不能總是換班。”
婦聯主任的原話是,白班換白班,夜班換夜班。偶爾一次交錯著換是沒啥,成天拿白天換大夜班,真拿調班的人當傻子耍?
“對了對了,你們廠子去市裡開會了,我沒見著人。倒是副廠長挺好說話的,說你這次請假那麼多天沒事兒,廠子裡不追究,還說讓你好好乾,爭取年底就給你轉正。”
說到這裡,王冬妮突然卡殼了,她猛地意識到,按照這個說法,田美娟就該很快回縫紉機廠上班了啊!
田美娟也意識到了,她勉強擠出笑來:“妮兒你也彆擔心,二伢子挺乖的,到時候我再想想法子幫你換點兒奶粉,孩子肯定會越長越壯實的。”
王冬妮頂著滿臉的悲傷,痛苦的點了點頭:“那姐啊,要是你在那家又吃苦受罪了,可千萬一定要告訴我啊!我不怕那些領導,我幫你去說!”
倆人越說越動情,等家裡其他人回來時,田美娟已經哭了第二遍了。
李杏花則負責將王冬妮在城裡乾的好事兒簡單的說了一遍,聽說自家閨女年底就能轉正了,田母那叫一個高興,真就差點兒把嘴角咧到耳朵根上了。隻有田麗娟不高興的哼哼了兩聲,見沒人搭理自己,又高聲叮囑姐姐,要是廠子招工一定要通知她,不然就給她介紹一個光榮的工人。
田麗娟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田衛南打斷了。
“大姐的事兒都處理好了,就彆說了。啥時候回去,我陪著大姐,到時候再跟姐夫好好聊一下,實在不行我每次出車前跟回來後,都去姐夫家報個道。”
於是,田美娟第四次感動得哭了。
結果田衛南就是個氣氛破壞者,一麵叫停一麵從兜裡摸出了一張舊報紙遞給身旁的李杏花,在後者不敢置信的注視下,他高聲對家人宣布:“花兒過幾天要去公社那頭考試,通過就能當上廣播員了,你們都安靜一下,聽她給你們念報紙。”
見李杏花瞪著眼睛杵在原地,他還伸出手指戳了她一下,鼓勵道:“念啊,愣著乾啥?膽子就是練出來的!”
麵對全家人齊刷刷看過來的目光,李杏花的腦海裡飄過一行字。
#如何逼死一個I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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