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也是,李杏花多少還是了解她親爹的,甭管是不是以權謀私,但起碼不能把事情搞砸了。如果是鐵定辦不到的事兒,就算是親兒子,他也會把人擼下來。
幸好,小夫妻倆私下的談話沒落到田大娘的耳中,不然她一定會生好大一通悶氣的。
隻這般,田大娘被調去了公社那邊幫忙,田美娟收拾好了行李,在王冬妮的堅持下,由她負責把人送到縫紉機廠。
然後李杏花就得到了一枚小哭包。
抱著哇哇大哭的三伢子,李杏花自己都想哭了。
可眼下好像也沒彆的人選了,會帶孩子的那幾個都跑了,得閒的也就隻有李杏花和田衛南了,當然還有大伢子和二伢子。可那對雙胞胎兄弟,不來添亂就是萬幸了,李杏花讓田衛南去屋裡抓了一把糖,給他倆分完後就把人轟出了家門。
玩兒去吧!
結果等那倆小的一跑,李杏花才猛地反應過來,家裡就隻剩下她和田衛南,以及她懷裡嗷嗷哭的三伢子了。
真像一家三口……
這個想法剛冒出來,三伢子就極為配合的“噗噗”兩下。這倒黴孩子已經差不多半歲了,之前被迫斷了母乳後,有吃過一陣子的奶粉,但因為奶粉
量不足,也會添加一些其他吃的。像米湯、麵湯,還有後來的雞蛋水,總之吃得挺雜的,是那種能夠逼死後世新手媽媽以及廣大網友的喂法。
但擱在這年頭,能吃飽就得了,誰會考慮營養不營養的?況且,三伢子長得挺結實的,掂量了一下,十來斤重還是有的。而且四肢很長,隻要把他放在地上,他就會吭哧吭哧的爬遠了,那速度彆提有多快了。
田美娟之所以老把他綁在背上,可不是因為他想讓背,而是一不留神他就會爬走。
雖說田家有院牆也有院門,但也不代表院子裡就一定是安全的。這院門旁邊就是個堆柴火雜物的棚子,裡麵啥都有,包括各類鋤頭鏟子,真要是讓孩子鑽進去,天知道會怎樣。再旁邊還有灶屋,哪怕不生火的時候,灶屋裡也有各種刀具。甚至連茅房都有一定的危險,這年頭的茅房可沒有下水道,蹲坑底下是茅坑,那就是個實實在在的化糞池,倒黴孩子要是掉那裡麵,那可不是洗洗還能要的事兒,而是真的會出人命的。
對了,田家午後還有個水井,就算不深,對於小孩子而言也是個潛在危險。
李杏花之前是完全沒考慮過這些問題,如今抱著三伢子,腦子裡止不住的放電影,當下就細思恐極了,恨不得立馬給還沒影子的孩子創造一個安全無憂的成長環境。
才這麼想著,田衛南已經拿來了乾淨的屎尿兜子,又端來了半盆水,他居然還兌了一些熱水瓶裡的水,試了下溫度後,把水盆放在地上,伸手接過李杏花懷裡大哭不止的三伢子,三下五除二的扒乾淨了,給他洗屁股蛋子。
田衛南邊忙活邊跟李杏花說話:“你家我小舅子小的時候,是桃花姐管的吧?”
“對。”李杏花蹲下來幫忙,她和娘家幺弟差了十歲,按理說這種年齡差,當姐姐的肯定要照顧弟弟的。但架不住她有個方方麵麵都比她強的姐姐,哪怕李桃花隻比李杏花大了兩歲,都是姐姐照顧的妹妹,等幺弟出生後,李桃花自然而然接過去了全部的重任,直到她出嫁了。
但李桃花是兩年前嫁人的,那時候幺弟已經八歲了,都上學了。
反觀田衛南,哥姐暫且不論,反正他是要帶弟妹的。甚至不止弟妹,因為大哥長年在外,大伢子和二伢子其實也是家裡人輪番帶的,那時候他還在家務農,沒少幫著搭把手。
結果這麼一來,居然是田衛南更會帶孩子了。
也幸虧如此,倆人一起把這難熬的一天給過去了,沒讓三伢子臟著臭著餓著凍著,當然也沒發生彆的慘絕人寰的事情,比如掉糞坑什麼的。
臨近傍晚時分,王冬妮終於回來了。
她一進院門,都沒顧得上把剛采買的東西放下,先大聲嚷嚷道:“你們知道嗎?張嬸兒家的糞坑被人偷了!”
李杏花剛鬆的那口氣,瞬間卡在了嗓子眼裡,好懸沒把她給噎死。
比王冬妮先一步回到家的程素紋直接被震撼住了:“什麼?什麼東西被偷了?”
“糞坑啊!”王冬妮梗著脖子大聲逼逼,“
就是咱們家茅廁底下那東西!”
哪個年代都有小偷,就算是遍布監控攝像頭的後世也依舊防不住,最多也就是事後追回。但正常人會去偷糞坑嗎?那玩意兒難道不是固定的嗎?怎麼偷?
李杏花忍不住問出了心裡的疑惑,這一刻她連自己的形象都顧不上了,就是想知道糞坑要怎麼偷。
王冬妮更大聲了:“這不就是個說法嗎?這要是我說我家被偷了,還能是房子被偷了?當然是房子裡的東西被偷了。我說張嬸兒家的糞坑被偷了,意思就是她家好不容易攢下來的大糞被偷了!這不是快吃晚飯了,我想說得文雅一點嗎?”
田家眾人:……真沒覺得你有多文雅。
因為這天都很忙,他們原先是準備簡單吃一頓紅薯稀飯的,飯都做好了,但胃口卻沒了。
不過,王冬妮並未受到任何影響,她把買來的東西放下後,從裡頭掏出兩個大月餅,把其中一個對半分,塞給大伢子和二伢子一人一半,剩下那個叼在嘴裡,拉著倆伢子跑出去看熱鬨了。
過去的經驗告訴李杏花和程素紋,無論發生任何事情,王冬妮都有本事把前因後果打聽得一清二楚,並繪聲繪色的跟分享最新鮮的瓜。
但這件事情吧,說實話也不是那麼想知道。
閨蜜倆對視一眼,均在對方臉上看到了痛苦麵具。
就在這時,李杏花的娘家幺弟跑了過來,站在門口大聲的喊二姐,見李杏花出來後,他說:“咱爹讓我告訴二姐,明個兒一大早在隊上的曬壩上等著,你和另外兩人一起去公社,那邊的領導要考你們。對了,爹說,最好讓二姐夫也跟著一道兒去。”
他傳了話就要跑,李杏花趕緊攔住他:“一大早是多早?沒說時間嗎?”
“就比上學還要早唄!”
李杏花早就忘了這邊學校幾點上學的,可老田家有兩位老師一個學生,想到這裡她就放過了她幺弟,隻叮囑了一句彆跑得那麼急。結果她的話音才剛落下,她幺弟就已經跟個竄天猴一樣,直接竄沒了蹤影。
感歎了一聲鄉下孩子的爆發力,李杏花趕緊回了屋。
都說臨陣磨槍不快也光,眼見考試在即,她終於克服了I人障礙,抓起一份報紙低頭猛讀。其實這年頭的報紙統共就那麼兩三份,當然這個指的是她能弄到手的報紙。可公社領導也不一定能弄到其他地方的報紙,估計多半還是順手考核一下。就不說能不能押到題了,單就是那些語錄,多念念自然就順暢了。
當然,她也沒忘記把這事兒告訴田衛南,叮囑他明個兒早些喊她起床。
田衛南有些犯難。
也是這次出車回來後,他才發現媳婦有些愛睡懶覺。考慮到一般人都不會自我反省的,他當然不會認為這是他的鍋,而是想著反正也沒啥要緊事兒,多睡會兒也沒害處。結果,他媳婦讓他明個兒早點喊她……
思考了許久後,次日雞剛叫第一遍,田衛南就醒來了,他悄沒聲息的溜了出去,不多會兒就抓了隻大公雞進了屋。
這一天,李杏花終於知道了什麼叫做《半夜雞叫》,雖然此時嚴格來說已經是早上了。緊挨著他們屋的程素紋和田衛西也跟著被驚醒了,然後就是三伢子嗷嗷哭的聲音……
天微微亮,李杏花站在隊上的曬壩上,臉上保持著笑容,但咬著後槽牙對田衛南說:“下次直接喊我起床!”
“好嘞!”田衛南一口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