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凜眉頭緊擰。
一向沒有什麼表情的他,此刻眉宇之間卻仿佛正壓抑著深沉怒火——連他自己也沒有發覺的怒火。
白曇抬頭看著男人，不明白對方的表情為什麼會變得這麼沉鬱，不禁遲疑道：“就是褚氏集團旗下的DH代言啊,哥，怎麼了？”
謝凜沉默不語,腦海裡卻掠過大半年之前見到的一幕。
那時候,謝眠執意進入娛樂圈，與他吵了一架,已經與他整整一個多月沒有聯係。
他在等謝眠服軟,沒想到這一次對方卻異常地堅持，直到對方生日的那天,才給他發信息，約他到一處餐廳見麵。
他給謝眠過了十幾年生日,不想這次缺席，因此，儘管那一天他還在國外商談公務，還是連夜飛了回來。
可是等他到了餐廳,卻隻見到謝眠坐在另一個男人的身旁，紅著臉，正纏著對方手臂撒嬌。
被謝眠纏著的人是褚言。
同為豪門的繼承者，他和褚言早已相識，然而私人關係隻是一般，更多還是商業上的競爭與合作。
謝凜知道褚言有嚴重的潔癖。
但此刻，有著嚴重潔癖的褚言,卻居然接受了謝眠的親近。
他凝視著謝眠。
青年那張漂亮的臉帶著浮紅,仿佛玫瑰花似地嬌豔欲滴,輕輕喊著旁邊男人的聲音又嬌又軟,姿態比平時對自己更加親近。
他已經站得很近，而謝眠一眼都沒有看他。
他想，原來謝眠叫自己過來，不是為了服軟，而是看著他怎麼勾引彆的男人，炫耀自己就算離開謝家的羽翼，在娛樂圈也能活得很好？
難道這人不知道，他和褚言是競爭對手，這人這麼做，已經丟儘了謝家的臉麵？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當初請家教過來教習的時候，這人也是這樣，主動勾引，處處含情，如果不是被他發現得早，差點就跟著那家教離家出走了。
謝凜坐飛機趕回國，又在當晚坐飛機回去，對方打了幾個電話，他都沒有再接。
沒有意義。
後來，對方的血緣被檢測出來，他才明白對方這麼做，是早有預謀。
對方根本就不是謝家的人。
他四處勾引留情，隻是在為自己尋找後路。
而且，為了儘量保全自己的地位，對方還想方設法阻撓白曇的信息讓他知曉。
對方與白曇同個公司，早已知道了他親生弟弟的下落，卻故意隱瞞，還瞞著他偷偷去做了他和白曇的血緣鑒定，卻把那份報告藏在抽屜，如果不是被整理房間的阿姨偶然發現，現在他和都還無法相認。
……簡直就和他的繼母一樣，慣於勾引，說謊成性。
他的父親謝奕已經被迷惑得失魂落魄，在他的繼母去世之後，就把擔子全都壓在他身上，常年在外不歸家。
而他自己，如果不是提前看清楚這人的本性，恐怕還會被這人繼續迷惑勾引。
謝凜放下了手中筆，強行從那種莫名的怒火中平複心情，閉了閉眼，冷淡道：“沒什麼。我不會再幫他，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
他凝視著自己失散多年的親弟，沉聲告誡：“像他一樣旁門左道的手段不能長久，你隻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不必理會這些醃臢。”
白曇聽出他的意思，終於放心，乖巧道：“好。”
午飯的時間已經到了。
謝凜將筆蓋合上，帶著白曇去吃了飯，又送對方回到娛樂公司。
看著自己親弟的背影走進公司，他拿出手機，打開微博。
這些天，他一直都在避免接觸謝眠的信息，
大約是照顧了對方太久，即使到現在，每次見到青年那雙眼睛，他依然容易心軟。
他不想和他的父親謝奕一樣，重蹈覆轍。
但事情有關於褚言，已經關係到謝家的臉麵，無論如何，都要將事情弄清。
他開始搜索謝眠消息。
頂在微博有關搜索最上方的，是一個試鏡視頻。
是對方大半年前的試鏡。
視頻裡的人表情僵硬，眼神閃爍，不停退後躲避，看上去恐懼驚慌。
評論區都在評判這人的鏡頭表現能力，然而，謝凜很卻熟悉對方這樣的表情——這是對方快要發病時候的狀態。
他眉頭深擰，拿著手機的手微微一緊，半晌，卻還是將這條視頻劃了過去。
再往下，卻是一則DH工作人員的爆料。
爆料的是一張偷拍圖。
偷拍的是對方在DH的試鏡內容。
畫麵中的人，匍匐在羅馬柱旁旁望向鏡頭。他身形瘦削，掛在肩頭的襯衫空空蕩蕩，容顏依如往時豔麗，卻有種難以觸及的遙遠。
——像是飄蕩在忘川河上的亡魂，在幽冥儘頭回望過來，隔著生與死的距離，安靜寂然地注視人間。
或許因為和之前視頻裡的僵硬不自然對比起來實在太過鮮明。
與對方以前的氣質相比也大相徑庭。
謝凜的心臟忽然抽緊。
*
和DH工作人員的爆料照片一起發出的，還有一個短視頻。
隻是視頻的畫質非常模糊，而且似乎是在人群裡偷拍的，畫麵也很搖晃。
這張照片和這段視頻很快轉發過萬。
【啊啊啊謝眠的眼神鯊我。】
【這真的隻是路透圖沒有精修過嗎，也太好看了嗚嗚嗚……期待成片。】
【修不修人家會告訴你嗎？而且平麵照片不算什麼，重要的是廣告的拍攝吧？】
【視頻太模糊了，才十幾秒，看不清楚具體表現，但是謝眠姿態轉換看起來還挺自然的，而且攝影師一直在瘋狂誇他。】
【說不準隻是礙於他身後金主的臉麵才這麼瘋狂吹彩虹屁吧，不覺得演得太過了麼？嗬嗬。】
【為什麼總是有人在背後黑謝眠背後有資本力量，明明是MG做得不地道在先啊？輿論這麼一邊倒，都讓我感覺是水軍了。】
【其實覺得謝眠很慘哎，你們都嘲他背後有金主，可是這麼多次了，他被黑得這麼慘，也沒有見到有水軍幫他啊。反而是同公司的某人，最近的資源也過於好了，不但搶了MG的代言，聽說連陳禎的新戲也邀請他試鏡了吧？】
在眾人議論紛紛的時候，DH官博出來發布了預告。
後天九點，他們會放出新品代言人的海報。
第二天，小琴過來接謝眠前往代言拍攝場地。
她看著周圍老舊的建築，不乏擔憂道：“眠眠，我覺得你其實應該換一處公寓了。這邊感覺不太安全。以後等你越來越紅的時候，可能會遇到麻煩。這半年來跑了這麼多通告，你的積蓄應該夠用吧。無論怎麼樣，還是安全最重要。”
謝眠支著下顎看著窗外，懶懶道：“沒事。”
小琴並不知道，這半年積蓄都被以前的他去買領帶了，可謂一貧如洗，之前那檔綜藝的獎金二十萬和這次廣告代言的費用入賬，他手頭才算寬裕了些。
隻不過謝眠對於住處並沒有什麼太大要求，也懶得搬家更換。
他居住過豪華寬敞的謝氏大宅，坐擁過怪物之城最頂端的城堡，也曾經在這所破舊的公寓裡一人獨身，在罪淵潮濕黑暗的山洞裡獨自殘喘。
終歸而言，其實都並沒有什麼不同。
汽車很快行駛到褚氏集團。
代言海報的拍攝不再是在DH總部，而有專門的拍攝場地，是集團內部一個獨立的影視城。
去到的時候，先被工作人員帶到了換衣間。
拍攝服裝是非常華麗的款式，幾個工作人員圍住他，花了大半個小時，才終於一點一點將所有配飾戴好。
化妝師是個年輕的女孩，拿著化妝刷靠近過來的時候，嘖嘖驚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