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眠又一次打了個哈欠,懶懶地想坐在外邊輪椅上的那個男人,此刻會是什麼表情。
穿衣服穿得那麼嚴實,應該會很熱吧。
褚言確實很熱。
會客廳裡開著恒溫空調,他卻已經將西裝襯衣領口的兩顆紐扣解開,喝完的黑咖啡杯子正放在桌邊。
翻開的合同隻看了兩頁。上麵的咖啡汙漬很明顯。
他有些後悔把Secure留在浴池裡。
褚言從抽屜裡拿出雪茄,撕開香柏木點燃,將輪椅轉動麵向落地窗,靜靜看著窗外在夕陽下如火一樣由城堡內部向外蜿蜒的玫瑰海。
一支雪茄抽了大半,浴池裡的人才終於出來。
褚言微微側過臉,就看見謝眠白色浴袍,濕漉漉的頭發披在身後,旁邊跟著比他高上半個頭的Secure。
浴袍不是很長,隻到膝蓋,能看到對方纖細雪白的小腿。
隻是他此刻看著,卻已經能夠還原出這雙腿的完整模樣。
“好香的煙草味啊,”謝眠走了過來,低頭看了眼褚言修長脖頸,還有他手中雪茄,微微勾唇笑了笑,道:“限量版的COHIBA?久違其名。先生,我可以嘗一嘗嗎?”
褚言抬眸看了一眼他有些躍躍欲試的模樣,沒說話,隻是拉開旁邊抽屜,裡麵精致的木盒裡正放著幾根未點的雪茄,示意對方隨便拿。
“太貴重了,”謝眠卻搖頭道,“我隻是想嘗一口,不用這麼浪費。”
他低眸看了眼褚言手中所拿著的那根快要燃儘的雪茄,輕聲道。
“先生這支,就剛剛好。”
褚言呼吸微微一窒,還沒有開口拒絕,對方卻已蹲身過來,咬住了他手中的雪茄,低頭深深抽了一口。
抽完這口後,雪茄便燃儘了。
謝眠嗬出一口氣,氤氳的煙霧朦朧了他眉眼。
他微微抬眼看向褚言,輕輕笑道。
“和想象裡的味道一樣。品質很好。”
他年齡太輕,縱然眉眼豔麗,平時看著依然有些稚嫩。
此刻繾綣的煙霧卻把他身上稚嫩感掩蓋了,雖然是笑著,卻有種奇異的破碎感和風塵感流露。
和浴池裡那個嬌氣外露的小少爺不同。和大半年前牽著他手臂幸福撒嬌的人也不同。
褚言被雪白手套包裹的指尖蜷了蜷,竟有些想要撫上對方的臉。
謝眠卻沒有立刻站起身,隻是看著褚言被毛毯覆著的雙腿,忽然輕輕道:“先生的腿,應該需要長期的康複理療吧。”
這是第一次有人敢在他麵前直言他的腿傷。
褚言沉默了一下,道:“是。”
殘疾的腿需要長期護理,否則就會萎縮,甚至最後截肢。這些工作,一直都是Secure在做。
謝眠:“我對按摩有些心得,或許能夠對先生的康複有些用處,之後Secure不在,如果先生不介意的話,可以讓我來試試。”
按摩雙腿當然不能隔著衣物按摩。
然而這麼多年,除了當年受傷後在醫院治療的那段時間,褚言就從來沒有給彆人看過他殘疾的腿。
他不需要任何人的憐憫,也不喜歡被人所憐憫。
卻又聽謝眠輕輕道。
“先生待我這麼好,我總要回報先生一點什麼。”
青年抬頭看著他,黑白分明的眼中沒有憐憫,隻有真摯情意。
他是傷痕累累、被自己一紙合同誘騙進城堡的白鴿。
卻沒有想著飛離,而主動偎依了過來,要給他一點暖意。
許久,褚言啞聲道。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