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寄生者(1 / 2)

蝕骨美人 夜雨行舟 9729 字 10個月前

謝眠邁步走了過去。

他臉上屬於周浮昕那柔弱無骨的表情已經消失了, 手插在襯衣的衣兜裡,懶懶道:“陳導有什麼問題麼。”

陳禎一手還拿著喇叭,看他過來, 就把喇叭放到了桌子上,溫聲道:“來, 跟我說說你對於周浮昕這個角色是怎麼想的, 尤其是他對於周麒的態度。”

謝眠歪了歪頭,道:“劇本裡, 周浮昕設定是周麒的繼母, 明麵上是為了勸說周麒繼承遺產而來到考古團,可實際上, 卻是為了對周麒的蓄意接近和勾引。”

在同性婚姻合法化的今天,每個人都有任意選擇家庭身份的權利, 而同性結婚在家庭之中所扮演的角色, 可以是兩個父親,兩位母親,也可以是一對夫妻。

很顯然, 周浮昕在周家的婚姻關係中,主動扮演是母親一方。而不同於尋常女性的是,他更為地柔弱, 家庭地位是全然依附狀態, 連姓氏都主動改成了周。

然而周麒的父親周升, 在遺囑中卻連一分錢都沒有給周浮昕留。

“雖說是勾引,但我認為,周浮昕對周麒其實並沒有愛情。他隻是單純想要找一個依靠,像是菟絲花要攀附著寄主一樣,他隻是離不開周麒。”謝眠淡淡道。

陳禎對他的分析微微點頭, “繼續。”

謝眠抬眼看向陳禎,眉目依然懶洋洋的,目光卻帶著點尖銳壓迫,“隻是儘管如此,他的動機裡麵卻還要很多沒有辦法解釋的東西。比方說,劇本裡的他已經軟弱膽小到連見到一隻蜘蛛都害怕的程度,為什麼還敢於跟隨周麒來到危險的森林裡探險?周升的遺囑對他如此不公,而周麒又是向來不服管教,為什麼他還是偏偏要吊死在周家一棵樹上?”

陳禎對上他漆黑的目光,沉默了一下,道:“這個角色確實設定上有問題,太過於直白和淺顯。”

劇組的編劇此時也站在陳禎身旁,她是個帶著眼鏡的年輕妹子,此刻卻接話道:“但劇本本來就是由淺顯和複雜的人物共同構成的,我們沒有辦法給每個角色都解釋清楚行為動機。這樣電影鏡頭的分配也會太過繁雜。”

陳禎道:“但我認為這個角色可以更豐滿一些。周浮昕的動機不明確,形象淺薄,卻也是整個劇本裡麵所剩的塑造性最強的人物。”

編劇推了推眼鏡,有些驚訝。

很明顯,陳禎的話語,就是要給謝眠加戲了。

陳禎:“即使設定上周浮昕是個沒有用的蠢貨,但是隻要是人,就會有趨吉避害的本能。周浮昕卻還一意孤行地跟著周麒來到森林,除非他的目的,本來就不是為了勾引繼子繼承。”

他回頭看了一眼編劇,道:“之前刪掉了‘寄生者’設定前的劇本,你應該還保存著吧?”

編劇點點頭:“各個版本我都有保存,我記得那一版是陳導你最滿意的一版,卻因為遲遲找不到合適的演員擱置了……您是說,要把寄生者的身份加到周浮昕身上嗎?”

陳禎道:“對,我有這個想法。”

他看向謝眠,解釋道:“寄生者的設定,就是眾人在進入古堡之前,其實就已經有人被鬱泉寄生了。恐怖的發生並不是偶然,全部都有鬱泉的幕後引導。而這個引導從什麼時候開始,本來設定是在進入森林之後,但如果是周浮昕的話,這個時間線其實可以再往前。”

“但是這樣的話,你需要表現出兩種狀態,第一種,是在人前周浮昕柔弱的形象,第二種,你要在人後,在人們不經意的瞬間,扮演出被鬱泉寄生的形象。你是鬱泉的□□,擁有鬱泉的意識。你就是另一個鬱泉。”

“你覺得怎麼樣?有信心能夠演好嗎?”

陳禎目光期待。

謝眠淡淡笑起來,“當然。”

陳禎的改動正中他下懷。

要徹底推翻原書劇情,首先要改變這部電影的劇情,改變周浮昕在原書的電影觀眾裡的印象。

陳禎興奮道:“好!因為是本來就有的設定,改動起來會很快,明天就能發到你們手上。你先去找找感覺,之後你的戲份會多上很多。”

謝眠微微笑道:“多謝陳導賞識。”

陳禎聞言,卻有些不自在。

他猶豫了一會,還是道:“之前我對你的看法有點偏頗了,抱歉。你在演戲上很有靈氣,好好演。”

謝眠懶懶笑道:“陳導抱歉什麼?是我該多謝陳導的信任,沒有要我試鏡就讓我加入劇組,現在還給我委托這麼重要的角色。”

旁邊編劇卻忽然訝異道:“你沒收到試鏡邀請嗎?我記得陳導之前九號的時候就給你的經紀公司發了郵件啊。”

謝眠話語一頓,“是嗎,可能是公司的人沒有注意吧,我並沒有收到郵件。”

“沒有收到嗎?”編劇有些疑惑,“陳導,是不是你又在郵件裡夾雜鏈接了?這樣很容易被係統誤判為垃圾郵件哎。”

陳禎:“我不是,我沒有!”他撓了撓頭,“算了,以後不用扣扣郵箱了,謝眠,來加個微信。”

加了陳禎微信,休息時間也到了。

電影重新開始拍攝。

周浮昕在沙發上抱著膝哭,周麒過來卻被抱住手臂不撒手,正無奈間,陳靳走出來解圍。

“周先生,小麒剛才說的對,你先冷靜些,你說剛才你們看到了一些東西,能詳細說說嗎?”陳靳溫聲道。

周浮昕輕輕抽噎了聲,又喘了一口氣,聲音顫抖又沙啞:“是鬼……它一身都是血,在窗外盯著我們……”

“你可彆嚇我們啊!”性格活潑的女大學生葉思語跳了出來,“雖然我也覺得這古堡陰森森的,出現得也詭異,可這雨一時半會停不了,我們可能還得在這裡住上幾宿呢。”

周浮昕:“……我,我真的看見了……小麒……你信我,信我……我好害怕……你抱抱我好嗎……”

眼前人哭得梨花帶雨,好像快要喘不過氣了,周麒無法,隻能微微躬身,伸出拍了拍周浮昕的肩。

然而周浮昕卻伸出了纖瘦的雙臂,環過了周麒脖頸,仿佛柔弱無骨地攀了上去。

一陣芬芳的香氣湧進了周麒鼻尖,他耳尖紅了,手忙腳亂想要將周浮昕給推開,卻被越攀越緊,濕漉漉的淚水哭濕了他肩膀。

“媽……”

他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抬手,拍了拍周浮昕的背。

而在眾人看不到的角度。

周浮昕從周麒的肩頭微微撩起眼睫,望向鏡頭一眼。

他眼眸裡還含著淚,眼眸卻極為漆黑,容顏嫵媚,唇色紅豔。

明明背脊還在瑟瑟發抖,唇邊又好像帶著點若有似無的笑意,帶著邪惡殘忍,細看又仿佛錯覺。

很少有人知道,菟絲花攀附寄生,看似柔軟無力,實際上卻是最危險的植物。

它們的根莖看似柔軟細嫩,卻能夠瘋狂生長,將宿主牢牢地纏繞,用根莖上的吸器將寄主血液營養吸收,最終徹底地絞殺。

而這一幕,隻有一直觀察著監視器的陳禎看到。

他並沒有想到,隻是幾句提點,謝眠就已經能夠將寄生者雙麵的形象演出細節。

他是天生的演員。

不該被任何人所埋沒,而應在大熒幕上,在所有人的麵前,熠熠生光。

*

當晚,陳禎和編劇趕了通宵,將修改好的部分劇本發放到所有人的手中。

而眾人對此反應不一。

一部電影的總時長就隻有那麼多,有人戲份增加,有人戲份就需要減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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