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得很好,接著再細心留意便是。尤其是老七二人,你更要夜夜留神,但凡聽到什麼特彆的,便速來說與我知道。再則,我這裡有包東西,你且先收著,日常千萬不要碰它,到關鍵時候,我自然告訴你如何使用。”
香兒小心接過一個白綢布所做的香囊狀物事,珍重揣好後,便自退了。
何意如思慮了半晌,回到臥房內,拿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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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裡鐘信在外麵忙著大房的事務,一天都沒有回到內宅。
秦淮倒難得輕鬆,自己弄了好多雪浪紙裁了,訂成一個本子,便開始靠著超強的記憶力,將自己這幾年曾經做過的許多化學試驗,一個個在紙上描述歸納出來。
他選擇的這些試驗,自然都是在原理與結論上,與製造香水或香料有關或相似的類型。因為化妝品、香水等產品的設計製作,本來便是精細化工專業下的一部分。對他來說,原比在這宅子裡鬥來鬥去更加擅長。
而且對於秦淮來說,雖然手中確實沒有現代的那些高精尖儀器設備,但是他心裡記得教授說過的話,如果可以掌握一件事物裂變、質變和轉化的核心原理,其實技術和設備,都不過是錦上添花的東西。
所以現在,他並不擔心現有的條件有多差,他心中困擾的是,在他和老七這對掛名夫妻中間,鐘信究竟想要些什麼,自己又想要些什麼。
雖然兩個人已經在時勢的逼迫下,由叔嫂變成了夫妻。
可是不知道是豭夫妻的原因,還是鐘信將自己收斂隱藏得太深,秦淮總覺得,自己和他之間,總還有一層堅韌的膜,沒有捅破。當然,收斂隱藏秘密的人,也不僅僅隻有老七。便是自己,又何曾將真實的自己,向他坦露呢。
掌燈的時候,鐘信才略有些倦意地回了新房。
待他換了衣服出來,見碧兒帶著香兒等小丫頭正在往桌上擺放飯菜。
他輕輕瞟了眼秦淮,後者正脫了長衫,挽著中衣的袖子,露出一段光潔的手臂出來。
待丫頭安放好飯菜,老七便譴了她們下去,方對秦淮低聲道:
“今天真得回來晚了,倒勞嫂子等了這麼久,老七在外邊時辰不定,以後嫂子也不必傻等,竟自先吃了便是。”
秦淮笑了笑,將一碗紅豆湯圓往他麵前推了下,道:
“若是從前的我,自然便先吃了,可是在現下這大宅子裡,丈夫在外操勞晚歸,還未飲食,我倒自己先吃了,也未免太沒有規矩了些罷。”
鐘信接過湯碗,撈了個湯圓吃了,待聽到他的話,倒有些好奇地抬起頭。
“嫂子這話裡說的從前,又指什麼時候?難道大哥在時,嫂子倒不等他,都是自己先吃的嗎?”
秦淮一時口快,把自己在現實社會中的感覺說了出來,哪想到這老七聽話聽音,一下子便挑到了自己的錯處出來。
秦淮忙笑道:“原是我說錯了,我說的從前,自是指沒有成家,一個人無牽無掛的時候,不像現在,身邊既有了叔叔…那自是每天都要掛念著的。”
他本不過是在順口解釋,可誰知這話說到後麵,倒覺得說得便是自己心中的所想,並沒有欺騙鐘信的意思。
原本自己,這一白天倒也確是在掛念著他。
隻不過秦淮自己也不知道,這種掛念,究竟是因為在與他做假夫妻的同時,又隱隱怕他懼他,還是彆的什麼。
鐘信手裡的湯碗微微晃了晃,便又穩穩地喝了口湯水下去。
“老七明白,便是在外麵的光景,我心中也是掛念嫂子的。”
他說完這話,似乎也覺得有些不對,忙又道,“畢竟這泊春苑裡麵,不管夜裡白天,從來就不太平,所以我白天不在的時候,心裡便會擔心和惦記著嫂子一些。”
兩個人都這般說了又補,補了後又淡淡地,都不知該再說些什麼。
吃過飯後,這邊丫頭過來收拾,那邊鐘信看了看時間,見有人在,便改口不再叫秦淮嫂子:
“你現下若是累了,便早點歇息,我去那邊房裡,弄弄花草再過來。”
他說著,便推門去了,片刻,便見那邊那小房子的燈亮了起來。
秦淮知道他一心想要在背地裡鼓搗那些香料和器皿,便想到自己白天在本子上弄的那些東西,一時間竟有些啞然失笑。
自己若算是紙上談兵的話,那他卻實屬是在盲人摸象了。
這念頭一浮現出來,秦淮先是覺得好笑,繼而,卻忽然眼前一亮。
用自己的兵,領著他的象,卻不知,又會是怎樣一幅光景。
不知不覺,窗外已經是月上柳梢。
秦淮在房內向院子裡看了看,四下一片寂靜,唯有促織的叫聲。
他輕輕推開門,三兩步便來到那小房間的門口。
房間裡隱隱有爐火蒸煮什麼東西的嗞嗞聲傳來,並伴隨著一股淡淡的香氣。
秦淮深深呼了一口氣,終於伸出手來,在門上輕敲了兩下。
“叔叔,是我。”
房間裡的人似乎猶豫了片刻,才聽見腳步聲快速傳來。
門開了,秦淮愣了一下。
撲麵而來的,先是一股蒸騰的熱氣,夾帶著一股潮濕和悶熱。而在這熱氣之後,才是赤著上身,挽著褲腿的鐘信。
“嫂子…這會子,竟還沒睡嗎?”
很明顯,鐘信沒有想要他進到裡麵的念頭。他赤*裸的上身把門口堵得嚴嚴實實,一時間,愛看不看,秦淮也不得不把他結實的胸膛看了個清清楚楚。
“這會子你在忙些什麼,我倒是有些好奇,乾嘛還堵著門,便連我,也不得進嗎?”
這工夫,秦淮是誠心這樣說的。
他心裡頭有了一個想法,或許自己在腹黑陰險的鐘信麵前,原本就不應該去和他鬥智勞心。有時候,對這樣的人,倒不如直接就來個蠻不講理的人設,或許他還真拿自己沒有辦法。
還真就是這個樣子。
鐘信在秦淮那副“快點讓我進去”的直白目光裡,莫名就向後退了身子,看著男嫂子輕快地走了進來。
秦淮看了眼火爐上正在蒸煮的銅鍋,裡麵不知放了幾種香料,此刻滿屋子的水汽和香味,便是從那裡傳來。
“我老早便看過你弄這些勞什子,心裡麵原想,到底是鐘家的人,都愛琢磨這些香料的物事,卻不知叔叔可自己調製出些香水或香精出來過嗎?”
這一次,秦淮打算開門見山一些。
鐘信果然愣了愣,麵上隱隱露出一絲狐疑:“嫂子又怎知我是在調製香料,有誰曾和你說過此事?”
秦淮笑著搖搖頭,“並沒有人說過什麼,難道我便是知道這些,叔叔覺得很奇怪嗎?好吧,我也不唬你,原是我在那堂子裡的時候,因從小便隻學藝不賣身,所以倒有大把的時光,在堂子後麵的內宅廝混 。那光景,堂子裡用的各種胭脂膏子、香粉、香水、乃至頭油、唇上擦的香脂、諸如此類,媽媽們為了省錢,竟大多都是我們自製出來的,你可想得到嗎?”
鐘信一臉詫異的搖了搖頭。
秦淮心中得意,他嘴裡說的這些,原不過是編了話出來騙他,竟見他聽得入神,不禁便又笑道:
“所以我一見你弄些,簡直便和昔日我做過的那些東西無異,隻不過花草香源更多了些罷了,再加上你家裡又是香料世家,自然便知道你在弄些什麼。隻不過叔叔,以我多年鼓搗這些物事的經驗,便隻從你今天這熬製的香料裡,便發現有不足之處……”
他一邊說一邊走到那爐火前,就想掀開那銅鍋給鐘信講一講他的缺失。
誰知他剛走近去,那爐火上突然爆出“呯”地一聲悶響,竟像前些時一樣,將那鍋蓋頂得飛了起來,噴出四濺的湯汁。
一邊的鐘信看得清楚,猛地衝過去,一把便將秦淮摟在身前,卻將自己赤*裸的脊背,整個擋在那熱湯的前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