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 63 章(2 / 2)

鐘禮和鐘飛鴻皆是一愣,抬眼看去,竟是三房的老六鐘智。

鐘飛鴻畢竟是女孩家,見自己主動表白被人聽到,還是不由得紅了麵龐。

鐘智忙對她施了一揖道:

“妹妹莫怪我唐突,我剛好走到三哥這,想過來看看他,沒想到就聽到一番好感人的表白,究竟飛鴻妹妹是留過洋的女子,為人真是爽朗大方,讓人感覺好生暢快。隻是三哥怎麼這樣婆婆媽媽,這樣的好事,還不趕緊去說與太太知道,咱們鐘家,也該有點喜事辦了才好呢。”

鐘智一邊和鐘禮說著,一邊便半逗趣半當真般,拿過一邊的電話。

“你這皇帝再不急,我這做太監的可要急了,三哥,還是快點給太太打電話報喜,提請速辦了你倆的親事吧。”

鐘禮此時便像是被逼上了梁山,已經無路可退,一隻手微微顫抖著,接過了鐘智手中的電話,慢慢搖了何意如房中的號去。

鐘智在一邊看著他蒼白的臉,微微避開鐘飛鴻的眼睛,臉上倒閃過一絲極其古怪的笑意。

原來這會子,鐘智竟是剛剛從大太太何意如的院子裡出來,隻不過,他去的工夫,正是大太太每日固定的午睡時間。而鐘智專門趕在這個時候前往,原也不是去看她,而是要私會她的貼身丫頭蕊兒。

那日在泊春苑歸來,鐘智的手背上被於汀蘭摳破血肉之處,已經慢慢結出了痂。

這個每每在臨睡前便又痛又癢的痂,似乎讓原本隻對女人更感興趣的六少爺,忽然間有了一些改變。

那天晚上,鐘智頭一次沒有找通房丫頭陪自己睡覺,而是一個人在臥房裡,抽著煙坐了好久。

於汀蘭半癡半瘋的模樣,以及一個隱約卻看不清麵容的嬰兒,讓這個從前曾讓數名丫頭為他打胎的大少爺,忽然間感覺到了什麼叫心痛。

而這種感覺,再加上白日裡在泊春苑時,老七夫婦對二房強勢的回擊,讓鐘智忽然想明白一個道理。

如果自己永遠隻是跟在二房尾巴後的那個三房六少,或許有一天,終會被那根尾巴死死地甩出去,說不定自己的結局,連嫂子於汀蘭、甚至於從前的老七,都會更加不如。

而想到這一地步的鐘智,足足在睡房裡抽了半宿的煙。

思慮良久,鐘智終於有了自己的主意。

在鐘家,若要最終能站在山巔之上,最好的辦法,莫若讓山頂上的人,多拉自己一把。便如那個從前卑賤到了地心的老七,不就是這樣被坐在山頂的大太太,強拉上來的嗎。

所以,想通了一些事情的鐘智,便決定從自己最擅長的地方入手,先爭取拿下何意如身邊的貼身丫頭蕊兒。畢竟知已知彼,才會更有把握,降伏了她的丫頭,自然便會知曉她主子身上的很多東西。屆時是順承討好也好,機帶雙敲也罷,總相當於在她身邊,埋下了自己的底線。更何況鐘智對於自己睡到蕊兒,心裡還是十拿九穩的。

果不其然,當他專門挑了何意如睡中覺這個時間,來到蕊兒房裡的時候,他便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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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坐在桌前,小心翼翼地填著華埠香水大賽的報名表。因為翌日,他便要同鐘信一起,去大賽的組委會提交這份報名表,正式申請參賽資格了。

說實話,從小學熬到了大學,各種各樣的報名表實在是填得不勝枚舉,眼下這東西,自然也沒有什麼難度。

可是讓秦淮感覺遲遲落不了筆的,其實隻有表中的一個空格,那便是這款參賽香水的名字,究竟要叫什麼。

他知道安家的香水已經命名為頗為大氣的“憶長安,”也知道像“鐘桂花”這種雅俗共賞的名字,在普羅大眾中深有市場。因為在其時的習俗中,在品牌的名稱裡,總是要突出家族的姓氏。難道自己這款香水,也要用一個秦字?可是這裡麵…還有老七的心血呢。

他坐在窗前想了好久,在一大張雪浪紙上,寫下一個又一個或文藝或洋氣的名字,可最後,這張紙卻還是被扔進了廢紙堆裡。

窗外已經是夕陽在山,秦淮的目光從窗子向外望去,可以看到滿院的花草,都沐浴在夕陽的餘暉裡,這一刹,他眼前一亮,忽然有了主意。

於是,在鐘信晚上回來的時候,便在桌麵上看到了那張填得乾淨整齊的報名表。

而在香水名稱那一欄裡,已經寫上了一個他既熟悉,又有些意外的名字:

四時錦。

第二天早上,秦淮早早便起來,精心收拾了一番自己。

說實話,穿到鐘家以來,除了上次闔家去寶輪寺進香那次,他還沒有離開過鐘家大宅。

每日在這富麗卻陰冷的宅子裡,或是調製香料,或是與那起混帳鬥法,時間長了,秦淮隻覺得偶爾聽到後門外街邊的叫賣聲,都有一種親近的感覺。

或許這些小商小販在鐘家的高牆之外,豔羨著裡麵這些錦衣玉食的豪門男女,可他們又哪裡會知道,這些豪門男女在光鮮的外表下,又都包裹著什麼樣千瘡百孔的皮囊。

當秦淮身著一身青色錦緞長衫,清俊的臉上微微含笑,快步走到泊春苑門前,正在車門外靜立等候他的鐘信,雙眸裡不自禁地閃過一道光芒。

他向來便知道自家的嫂子生得俊俏,可是不知為何,今天要出去報名參賽的他,卻似乎又與素日宅子裡的他有了一份不同。眉宇之中,倒似乎多了一分自信,更比往日顯出了幾分英挺與朝氣出來。

那香水大賽的組委會因聘請了好多的洋人專家,故而地址也設在了洋人居多的使館區。

車子駛到此處,便已經到處可見金發碧眼的洋人麵孔。在昔時的時代,大多數人與洋人打交道不多,能夠用外語和洋人交流的更是鳳毛麟角。

便是鐘家這樣的豪門大戶,也不過隻有鐘義偶爾在業務上和洋人打些交道,像鐘信之前在鐘家的地位,便是連一個洋人都沒有真正接觸過。所以到了這裡,他亦是覺得新鮮。

倒是對於秦淮來說,這種情狀卻完全不覺得稀罕。隻因他在大學裡,身邊便有好多的外國留學生,其中有兩個英國的學生,更是交情不錯的朋友,平時在一起,經常互相交流學業和語言,倒讓他的口語進步了很多。

說話間車子已經到了那組委會所在洋房的門前,進出的人眾中,除了華人,便已經多了很多西式的麵孔。

報名的房間在最裡間,兩個人剛剛走到門口,房門卻從裡麵猛地被人推開,一個高大的身影匆匆從裡麵衝出來,剛巧和秦淮撞了個滿懷。

那人雖然著急,見撞了人,卻忙刹住了腳步,原來竟是個穿著一身洋裝的洋人男子,大約三十左右的年紀,雖不是一頭金發,倒有著一雙偏藍色的漂亮瞳孔。

他一雙手扶住被撞得倒退了兩步的秦淮,嘴裡麵便用英語說了聲對不起。

秦淮被他這股大力撞得愣了一下,待聽他用英語道歉,腦子裡迅速閃現出已極是熟練的口語,一張口便下意識用英語回了一句沒關係。

那洋人微微一怔,大約沒想到眼前這個滿身東方風情的俊俏男人,竟然脫口便是標準的英文,他聳了聳肩,一雙眼睛上下打量著秦淮,笑了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又用英文朝秦淮道:

“這位先生到我們這裡來,也是要報名參加華埠香水大賽嗎?公司,還是個人?”

秦淮點點頭,將手裡的報名表晃了晃,“沒錯,我是以個人名義前來參賽的。”

他此刻隻顧著回答他的問題,卻不知一邊的鐘信早已眯起眼睛,用一種極其古怪的眼神看著他和那個洋人。尤其是看到那洋人緊盯著秦淮的目光時,鐘信右手的手指輕輕握了一下,發出“哢”地一聲脆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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