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攥緊了拳頭,她從前天就開始思考,到底在哪個晚上,要用什麼樣子的辦法自殺呢。
如果刑訊的話,她不如提前了結一下。
但是一直沒有做,為了什麼?
為了不甘心。
她還有想要看見的人,想要再多看一眼,想要跟他講一句話。
平時心再大再寬,說什麼死亡不可怕,有輕於鴻毛重於泰山,但是真正要放棄生命的時候,是不願意的。
不願意放棄所有的可能,她在衡量,如果自己在絞刑架上,如果第一個烙鐵下去不是很疼的話,是不是可以忍下去,忍下去的話,是不是下麵的都可以忍了,是不是也不是那樣地生不如死,她在給自己打氣。
打氣鼓勵一下自己。
那個人看著扶桑,扶桑看著他。
她覺得自己手裡如果有把刀,一定會讓他很體麵的離開,不要再在這裡了,被人生不如死地折磨。
日本人很得意,很高傲地看著扶桑,“你是不會這樣的,這些刑法不會用到您身上的,所以不用害怕。”
扶桑笑的出來嗎?
笑不出來,但是除了這個表情,她不能做出來其他表情,哭在這裡會顯得很沒麵子,很弱勢,她得笑。
笑的她自己都覺得很難看,“你知道嗎,我在進來之前的每一次,我都會畏懼,畏懼這個地獄一樣的地方,屠宰場還有痛快的那一刻,你們呢?”
屠宰場都不會虐殺,你們卻隻能虐殺。
虐殺得到自己想要的,虛偽的一切,“你們是個很虛偽的民族,虛偽地逼著所有人去達到你們想要的目的。”
她藏了很多紙,還有一支鉛筆,但是她無能為力,眼前的人她幫不到一點,甚至讓他痛快地去都做不到。
日本人笑了笑,很無所謂的,“看起來舒女士,是要做個女英雄,像他一樣。”
指了指後麵的那個人,刑訊又開始一波,扶桑就被逼著,站在那裡看著,摧毀人的內心,摧毀你所有的自製力。
讓你在每一秒鐘都掙紮,都在崩潰的邊緣,後悔自己為什麼會站在這裡。
所有的刑訊室都很安靜,安靜地聽到所有的聲音,陰森地人間門地獄,偶爾會有失聲的慘叫,有男有女。
都是她的兄弟姐妹。
這一刻,扶桑的恨意,達到了**。
她沒有閉上眼睛,就一直看,一直聽,每一個人的樣子,她都記住,日本人做了什麼,她都要記住,記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她要寫下來,如果她活著,帶出去。
如果最後她不幸罹難,最後體無完膚,那麼她會藏在房間門裡麵的牆縫裡麵,有幸被後來人發現的話,也許許多年,也許房子推倒的時候已經風化,但是她還是要把這些記錄,全部保留下來。
陰暗的走廊裡麵,她看不清逆向的光影,一腳一腳輕飄飄地走著,硬麵來的人她看不清,隻知道是又一個受害者。
但是她的肚子很大,很大,扶桑沒有看到她的臉,對方頭上套著袋子,她隻能看到她的肚子,步履蹣跚地走著。
從她身邊路過,她知道,這個人快生了的。
這裡不見天日,這裡她不知道是哪裡,她努力辨彆,卻辨彆不出這是北平的哪裡,跟地下室一樣地,日本人秘密的刑法場。
不會有人發現這裡,即便發現了,也沒有辦法解救他們每一個人,畫地為牢。
後半夜的時候,她被帶走,上電擊。
電流開始很小,接觸皮膚的一瞬間門,像是針紮一樣的。
日本人可能怕她身體不行,嚇唬她的,他們還是不敢用刑。
這是非常招人非議的事情,日本人給她扣起來腳,眼前這個女人,人脈很廣,她的丈夫還活著。
今晚的話,再努力一把,電流穿過的開始,針紮一樣的,扶桑細細體會著。
像是針紮一樣的,瞬間門紮滿了針,然後是深入肌肉的刺疼,疼得你生不如死吧。
她一直在考慮,自己要不要了結,省的熬不住刑。
但是真正上的時候,她忍過去一陣電流的時候,就理解了第一個刑法室的男人,為什麼還能堅持活著。
為什麼從不吐口。
隻要你有強大的信念,強大的意誌力,沒有什麼是熬不過去的。
都能熬著,都能忍受,這是信仰的力量。
她一直覺得自己沒有信仰,目標就是過好日子而已。
但是在電流通過全身的一瞬,她覺得自己是有信仰的。
她的腦海裡麵,沒有她的親人,沒有她的朋友,能支撐她活著的,是宋暘穀。
宋暘穀的一切。
這是她的信仰。
喜歡一個人,就像是以前舒家太太還在的時候,供奉了神靈,初一十五供奉,有點心鮮果也先給神明品嘗,遇到事情的時候,祈求仙人解困,無時無刻不在伴隨著你。
愛一個人,宛如信仰,視若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