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第 95 章(1 / 2)

分明是那熟悉的模樣,在這一刻卻顯得是這樣的陌生。

似乎是留意到了顧夜笙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視線,梅昂輕輕地歎了口氣:“很抱歉,就如你所看到的那樣。”

顧夜笙可以感受到本能的情緒在身體內部衝撞,手掌不可控製地又握緊了幾分。

似乎隻有掌心的那抹刺痛感,才可以成為此時唯一的寄托。

他久久地看著梅昂,這個本該是這個世界上他最尊重的男人。

因為太久沒有開口說話,聲音中透著不可避免的低啞:“為什麼?”

梅昂的神態間也有隱約的動容,最後緩緩地搖了搖頭:“沒有為什麼。”

他說:“在這個世界的更新和陳舊教條的淘汰當中,原本就不存在任何的為什麼。”

他緩緩抬頭,將視線投向了窗外。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已經開始下起了暴雨,布滿陰霾的天際整片暗下,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沉重地扼製住了咽喉,過分的低沉窒息。

梅昂似乎想起了什麼,神態顯得有些悠遠。

斷斷續續的話語不知道是對顧夜笙說的,還是對他自己說的:“這個世界,已經在異元師的統治下太久了。然而,人類到底還是忽略了這種製度內部的肮臟和腐朽。二十年前,貝夏盧爾城在異元師貪婪的戰爭下淪為地獄,然而那些掌權者為了抹去曆史上醜陋的一筆,卻是選擇用更大的暴行來掩蓋自己的罪惡。貝夏盧爾城中居住著的上百戶機械師家族,一夜之間,隨著整顆星球的毀滅,徹底化為了宇宙的塵埃。”

這樣的過往對他而言似乎很是痛苦,然而乾燥的眼角依舊看不到半點淚水。

聲音也跟著漸漸地放輕了下來:“當年的那些人中,有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有遲暮之年的老人,還有,呱呱落地的嬰孩……然而在那些權勢蒙蔽了眼睛的異元師家族的眼裡,這麼多鮮活的性命,甚至抵不過外界媒體對他們一句清廉剛正的評價。”

“這樣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貝夏盧爾城的縮影,無時無刻不在宇宙的某個角落反複重演。”說到這裡,梅昂低低地笑了一聲,“你知道聯合政府為什麼這麼懼怕機械師,為什麼要

這樣想方設法地進行打壓嗎?隻是因為那些人忽然發現,原本在他們手下弱小卑微的群體,不知不覺間已經漸漸成為了足以淩駕於他們之上的存在。他們在害怕,害怕長此以往的血色統治被徹底揭發,害怕過往種下的所有罪孽叫他們自食惡果。”

梅昂:“即使,一切的結局都隻是這些被權勢迷了心智的掌權者,咎由自取。”

每一個字落入耳中,都向是一記重錘,一陣又一陣地刺激著顧夜笙的腦海。

他第一次發現,自己看不透跟前這個神色癲狂的男人。

“這就是你憎惡這個世界的原因?”看向梅昂時,顧夜笙眼角充斥著隱約的血絲,“也是你,處心積慮地靠近我的原因?”

梅昂垂眸看他:“不,當時我是真心救你。”

顧夜笙微微一愣。

一直記得八歲那年,父母遇難的噩耗剛剛傳來,還沒來得及悲傷,他就被賦予了新任家主繼承人的重擔。強行激發異能的過程是這樣殘酷又艱難,當時,漫山遍野的餓狼就這樣在他的身後追逐著。那麼瘦小的孩子,為了活下去而在山野間拚了命的狂奔,最後無路可逃下,失足從湍急的瀑布中直墜而下。

當他醒來的時候,視野中看到的就是這個男人。

一身陳舊的旅行者服飾,神態和藹地問他:“總算醒了,感覺怎麼樣?”

是梅昂陪伴他在山林之中度過了這樣艱難的修煉時光,陪他回去顧家領地,共同麵對那些讓他畏懼冷漠的家族長輩們。

這樣的記憶因為太過久遠,已然漸漸蒙灰,可是每一幀的細節又是這樣的清晰。

梅昂仿佛也陷入了回憶之中,遺憾且唏噓:“當時我一個人已經在星際當中漂泊了太久,也沒想過會無意中救下一個和自己毫無關係的孩子。到現在我還記得你當時的眼神,那種憎恨與淡漠,卻又充滿著能將一切徹底撕裂般的野心,讓我就像是看到了另一個自己。但是誰又能想到呢,你之後覺醒的異能,居然是這樣叫人驚喜。”

梅昂的語調,在這一瞬間忽然熾熱。

沒有身份上的掩飾,他看向顧夜笙時的神色愈發的赤.裸了起來:“你知道嗎,當時關於異能武器的構想才隻剛剛起步,未來的遠

景與實施性一度讓我陷入了迷茫當中。然而,正是因為你的出現,才讓我忽然間看到了夢想實現的希望。”

梅昂緩緩地走到了顧夜笙的跟前,眉目微微彎起,宛若在看一件珍寶:“有一點我從來沒有騙你,阿笙,你確實是上天送給我,最好的禮物。”

顧夜笙沒有說話,看著咫尺的這張臉,仿若感覺到那麼多年來艱難建立起來的某些東西,忽然間開始徹底崩塌。

他的胸口隱約地起伏了幾下,然後開始控製不住地乾嘔了起來。

“認清現實吧,你注定要屬於我。現在,我已經在你的體內注入了基因芯片,隻需要汲取你體能的異能完成能源填充,星際各地的跨能武器就能快速啟動。這個世界,也很快就會變成我們所希望的樣子。這將是,多麼具有曆史紀念的時刻啊!”

梅昂看著顧夜笙的樣子,語調憐憫:“放心吧,關於異能武器的研發技術已經非常完善,乖,好好地配合我們,也能,少吃一點苦頭。”

然而此時,各種激烈的情緒在顧夜笙的腦海中瘋狂衝撞,與之而來的,是支離破碎的回憶片段。

分明近在咫尺的聲音,在這一瞬間偏偏有不可避免地顯得那麼遙遠。

眼見著跟前思緒近乎已經徹底崩潰的少年,梅昂的眼簾微微垂落幾分,嘴角的弧度也漸漸涼薄了下來。

似乎當目標近在咫尺的時候,也並沒有想象中那麼的心情愉悅。

最後的那句話,是對角落的組織成員說的:“他的心理防線已經徹底擊破了,實施最後一步吧。”

說完,梅昂沒再看儀器上麵神態空洞的顧夜笙,轉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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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去的時間,顧夜笙幾乎渾渾噩噩且崩潰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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