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田琮、田賢滿是好奇,不明白父親為何說不需要再查下去,眼下明明什麼都還沒調查出來。
“帶他們退下。”
田鼎吩咐道,看著那三個官吏跟著扈從離去後,田鼎依舊難以掩飾眼神中的驚愕,難以相信。
若是一開始的時候,田鼎還記不清什麼,那麼提及年少,田府信物,檢查屍體的舉動,驀然間,田鼎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就在四年前,愛女曾經在臨淄城外,碰到一個少年,後下人去調查後,得知那少年乃一個耕農之子,彼時是他吩咐下人去警告那少年離開齊國。
田鼎並沒有親眼見過那少年,而若是田鼎沒記錯的話,下人當初便說過,那少年便是一個斂屍人。
“父親!”
“父親!!”
田琮與田賢見到父親失神恍惚,慢慢起身的模樣,連忙也跟著起身,皺眉看向父親。
然而對於兄弟二人的呼喊,田鼎根本沒有回應。
書房內,田鼎麵露思索,慢慢走著,隨著四年前的那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出現在腦海裡,鄒興,接近女兒的斂屍少年,他命下人去把少年趕出齊國,巧合的是鄒興被田獻帶人謀殺,方才那三個官吏說過,一個手持田府信物的少年路過,並且還特地去確認屍體……
一件件事情從腦海裡閃過,田鼎的瞳孔逐漸睜大,當最後腦海裡浮現出畫麵時,已經是在洛陰城,那個一臉清秀,麵色內斂的少年,一個名叫白衍的少年,穿著秦國官服帶領諸多秦國官員,等在城門的模樣。
白衍!!!!
便是當初那個斂屍的少年!!!
田鼎想到這裡,整個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念頭,給弄得頭暈目眩,回想昔日白衍的模樣,田鼎整個身子都微微站不穩。
“父親!!”
“父親!!!”
田琮與田賢連忙上前,二人從小到大,都還沒有見過父親如此恍惚失神的模樣,一時間都被嚇得臉色發白起來,滿是擔心。
一直以來,父親田鼎在他們眼裡,都是頂天立地的人,麵對任何事情都處變不驚,像眼下這般模樣,還是頭一次。
在田琮與田賢的攙扶下,田鼎喘息著,緩緩回到木桌旁休息下來。
曆經風雨,活了近半輩子的田鼎,此刻一臉駭然的苦笑起來,緩緩閉上眼睛。
書房外。
沒多久,就在田琮、田賢擔憂的目光中,傳來一些腳步聲,兄弟二人望去,隨後便看到在侍女、仆從的跟隨下,回到府中的小妹。
“煙兒!”
見到小妹田非煙,不管是田琮,還是田賢,都紛紛鬆口氣,小妹再不回來,怕是他們要滿城下令去尋人。
“煙兒拜見父親、兩位兄長!”
田非煙來到書房,乖巧的打理道,看著父親的模樣,田非煙有些疑惑。
這時候書房外再次傳來急促的奔跑聲,田非煙轉頭看去,便看到一名奴仆,急匆匆的來到書房,對著父親輯禮。
“稟報大人,城內已經排查完畢,名叫子淮的人,皆登記在其中。”
奴仆說完,雙手捧著一卷竹簡。
田琮上前接過竹簡,拿去給父親田鼎,而田賢讓奴仆退下後,便看向小妹田非煙。
“煙兒,那白衍是不是齊人,並且你與他,早已相識?”
田賢輕聲詢問道。
田非煙抿著嘴,看著兄長田賢的模樣,緩緩點頭,雙眸悄悄的看向兄長、父親。
“煙兒,為何不早些說出此事?你可知曉,白衍是齊人的身份有多重要!若是知曉白衍是齊人……”
田琮看著小妹的模樣,無奈的歎息一聲,語氣有些責怪。
一旁田鼎打開竹簡,看著上麵相同的名字下,一個個密密麻麻的住址記載,當看到其中一個,就在臨淄城外時,田鼎沒有再看下去,而是看向愛女。
“煙兒,那白衍,是否便是為父,四年前趕走的那少年?”
田鼎輕聲詢問道。
一想到當初見到白衍的模樣,田鼎此刻便忍不住滿臉失神,若這是真的,那麼此前他還在心中責怪茅焦,不告訴他,那齊人是白衍,如今一看,最沒有資格責怪的人,恐怕便是他。
“嗯?父親……”
聽到父親的話,田琮、田賢紛紛一臉錯愕的轉過頭,田賢還好,滿是疑惑,父親怎會說是他趕走的白衍。
而田琮此刻聽到父親的話,突然也隱約記起什麼,但具體又想不起來。
就在田鼎、田琮、田賢的目光中,田非煙猶豫一番,看了看父親田鼎,隨後點點頭。
“是!”
田非煙回答道。
簡簡單單的一個字,卻讓田鼎瞬間如同被抽空所有力氣一般,整個人都滿臉失神的在木桌旁。
白衍,當真就是四年前,那個被他親自命人,趕走的少年!
田鼎想到這裡,心中何其複雜。
特彆是想到,曾經白衍為秦國立下的赫赫戰功,想到白衍一人,便正壓北方,成為繼李牧之後,第二個讓北方遊牧害怕的人,傳言白衍的佩劍,都還在頭曼單於那裡,又想到,如今天下最堅固的魏國都城大梁,便是白衍不傷一兵一卒,便要攻下的地方。
“四年前……是他!!!”
田琮呢喃間,看著身旁父親的模樣,突然響起了四年前的事情,彼時他還在書房內,聽到父親因為小妹的事情,而囑咐下人。
這一刻,田琮終於明白為何父親方才會那般模樣,為何後麵一臉失神。
彆說父親田鼎,當田琮醒悟過來時,當明白那白衍,便是父親四年前,命人趕走的人時,田琮心裡何嘗不是荒謬,然而當看向小妹,田琮這才清楚,為何小妹很早之前,便認識白衍。
“小妹,快告訴為兄,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書房中,唯一不知道的人,便是田賢,此刻田賢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滿是著急,然而看著父親與兄長田琮的模樣,田賢隻能著急的詢問小妹。
看著小妹望向父親一眼後,便把四年前的事情慢慢說出來,整個經過,田賢聽得是目瞪口呆。
“那少年便是白衍?”
田賢張著嘴,一臉懵逼的看著小妹,他從來沒想過,在白衍是齊人的事情背後,居然還發生過這樣一件事。
這時候田賢轉頭看著父親,終於明白為何父親會是那般模樣,父親自詡為齊國鞠躬儘瘁,勞心勞力,結果如今為秦國攻趙、滅魏,驅月氏、匈奴的白衍,偏偏是父親趕出齊國的。
連田賢都無法想象,父親要如何把這件事情,向齊王稟報。
告訴齊王,那白衍,便是父親四年前,親自趕出齊國的人!
“小妹,明日可否帶為兄去那個水村?”
田賢回過頭,看向小妹田非煙,他還是想了解一下,當初救他的白衍,在齊國時是在哪裡生活的,畢竟是要遊說白衍的,必須要了解一些才行,聽小妹說是個斂屍人,那定是很苦。
至於要挾之類的,田賢清楚以小妹的聰明,根本不會擔心他或者其他兄長,會有這個念頭。
彆說他們眼下與齊王是要招攬白衍回齊效力,而不是逼迫其回齊國。
就是招攬不成,因為他此前去潁川、仲兄田濉去中牟刺殺嬴政的事情,他們田府就注定,不會與白衍鬨僵。
不管是他還是父親,亦或者其他兩個兄長,都不會選擇拿所有族人的性命,去與白衍魚死網破,他們田府是要抵抗秦國,敵視的對象也一直是秦國,非是白衍這個人,更何況白衍還對他與兄長田濉有救命之恩,當初父親去鹹陽,白衍也是從未在嬴政麵前提及這件事情。
還有齊王依舊猶豫不決,在齊王下令攻打秦軍之前,田府決不允許把柄被齊國朝堂內,丞相後勝等一眾被秦國收買的官員抓住……
一件件事情都決定著,他們田府,不會動白衍的家人。
“好!”
田非煙聽到兄長田賢的話,撇撇嘴,想到水村的那些村民,想到那些嘲笑的話,兄長去看,有何好看的。
不過看著父親的模樣,田非煙眼下也不著急把白衍兄長,被田假打斷腿的事情說出來,還是讓兄長田賢明日去見過,自己去父親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