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大人!”
“田大人!”
茅焦拱手還禮。
看著不複往日穿著齊國官服,而是穿著綢衣的田鼎,茅焦從姚賈哪裡得知田府似乎在收集‘子淮’的消息後,便猜到田鼎已經知道什麼,而今日眼線告知他,田鼎乘坐馬車離開臨淄,茅焦便猜測到田鼎會來這裡。
禮畢後放下手的茅焦,站在村口,一眼看向眼前的村子,有些自顧自的輕聲感慨道。
“田大人想必定然也很驚訝,那少年居然就是在這個村子裡長大!”
茅焦注意到田鼎兩個兒子,田濉、田賢那一臉失神的模樣,並沒有覺得奇怪。
“當初茅焦奉秦王之命,第一次來到這裡之時,何其感慨……”
茅焦側頭看向田鼎:“田大人可敢相信,當初在秦國上郡,在高奴城,不顧他人非議,不顧百姓怨言,在所有百姓怨聲載道之中,下令讓高奴城的百姓離開高奴城,最終讓高奴城一城百姓得以幸免於難的人,居然是白衍!”
茅焦說完,即便時隔三年,如今茅焦對於第一次來到這村子的場景,依舊曆曆在目,依舊讓茅焦由衷而發的感慨動容。
茅焦從來沒有忘記過,三年前,那些婦人在他麵前說的那些話。
“老先生也是聽聞那衍的事情過來的?那我就與老先生說說,說起那戶人家,說來也可憐,原本一家三口好好的,不曾想生出次子,就是那個衍小子,那小子從小就體弱,腦子有疾,隻要是我們村的人,都知道那衍,日後根本就沒出息”
“老先生你不知道,幸好你也沒有碰到那衍的外祖母,老婦人聽說是生病去了臨淄!”
“不然那老婦人老眼昏花,聽不得被人說她外孫,還整天嚷嚷著,定會有明君賢王識她外孫,給她外孫封卿拜將,不管是大人或者孩童去理論兩句,都會被那老婦人用掃帚趕走。”
“對對,當真以為世上會有君王,賞識她外孫,當真可笑!哈哈哈哈。”
“就是,一個殮屍之人,雖然有些錢,但終究還是隻能做殮屍、埋屍的活……”
昔日那些婦人的話,一字一句在茅焦腦海裡浮現,茅焦能想象到,當初那個年幼的少年,在這個村子裡,從小到大麵對著什麼。
這時候,茅焦餘光也注意到,遠處村子內,有一戶人家有喜事,這不禁讓茅焦想起,在來的路上,便聽到其他村的村民趕路閒聊時,說過水村有一個年輕人,在臨淄當了一個官員的門從。
那幾個百姓都在羨慕感歎的說,水村那年輕人日後不得了,能跟在官員身邊。
“茅大人!”
田鼎安靜片刻,聽著茅焦的話,自然清楚茅焦言外之意。
方才,即便是見過無數世麵的田鼎,從村婦口中聽到那些話時,都有些難以相信,婦人口中的那個少年,當真是他在洛陰,見到的那個白衍。
是在上郡高奴,那個救了一城百姓的人。
想到當初,白衍還在閼與、雁門,上書給嬴政,為趙國百姓求糧!
對比白衍從小到大的經曆……
“田鼎!已悔之晚矣!”
田鼎雙眼滿是複雜,許久後,方才深深搖頭歎息,說不後悔是假。
越是了解白衍,田鼎越是後悔,一個人的才能,會讓人器重,但一個人的品行,方才是最能打動人心。
特彆是見過朝堂勾心鬥角,見過世間無數人攀權附勢,見過太多太多肮臟的事情,田鼎比任何人都清楚,齊王需要什麼樣的賢良大才之臣。
可惜當初在他眼裡,一個斂屍的小子,怎麼能靠近他與亡妻僅有的一個愛女。
“此番田鼎,會親自去見白衍。”
田鼎一臉惆悵的說道。
剛好次子田濉的兵馬,也都在齊國邊境,田鼎也不擔心什麼,在田鼎眼裡,既然當初是他把白衍趕出齊國,如今他自然要親自去見一見白衍。
不過一想到,方才費棱說過,白衍兄長的腿,居然是被田假給命人打斷的,田鼎便有些擔憂。
值得慶幸的是,愛女非煙一直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白衍。
眼下隻能等白衍離開秦國,回到齊國,再想辦法平息白衍的怒火,在此之前,絕對不能讓白衍知道這件事情。
故而也決不能,讓其生父母,此時知道白衍的事情。
“田大人要親自去?”
茅焦有些意外,不過也意識到,田鼎這次是真下決心,要想儘辦法拉攏白衍回齊國。
但想了想,茅焦卻又搖搖頭。
“恐怕田大人要無功而返!”
茅焦勸了一句。
茅焦身子,嬴政如此寵信白衍,以白衍的心性,想拉攏白衍回齊國,絕對沒有那麼容易。
“事在人為!”
田鼎回答道。
樹蔭下。
田濉、田賢都知道茅焦是齊人,聽到父親與茅焦交談,都安靜的聽著。
聽到父親要親自去見白衍的時候,兄弟二人都沒有意外,也沒有太過擔心父親的安全,對於白衍,彆說本就被白衍救過的田賢,就是田濉,此刻也說不出什麼話來。
比起白衍在中牟城坑他的事情,似乎一開始,白衍就不是依靠他田濉才能去的中牟城,後麵白衍不僅私下放過他,連他最好的好友陳盱,也都因為他而得以離開,外加上,如今又清楚的知道,是父親在四年前,把他白衍趕出齊國……
怎麼算,都是他田濉理虧!
特彆是本就理虧的情況下,今日來到這裡,聽到那些婦人,說起有關那白衍的事情。
“大人!大人!!!”
片刻後,遠處一名扈從急匆匆的跑來田鼎麵前,隨後把一卷竹簡,交給田鼎。
在田濉、田賢、田非煙,還有茅焦的目光中,田鼎打開竹簡後,看著裡麵的消息,隨後便皺起眉頭。
“九鼎!”
田鼎看著竹簡內,楚國哪裡傳來的消息,田鼎也沒想到,楚國居然能想到這般謀劃,思索一番後,田鼎立即明白楚國那邊的目的。
顯然此番楚國目的不僅僅是讓白衍離開大梁,前往泗水,也是在設局讓白衍與嬴政有嫌隙,逼白衍最後不得不離開秦國!
此為陽謀,與當初圍魏救趙,有異曲同工之處。
“妙!不知是何人之謀。”
田鼎想到這裡,眼神閃過一抹激動,若是事成,他何必再苦惱如何讓白衍回齊!
緩緩收起竹簡,將竹簡交給扈從。
嬴政對茅焦有提拔之恩,這件事情儘量不能讓茅焦知曉,更不能讓女兒知曉。
想到這裡。田鼎轉過頭,沒好氣的看向愛女田非煙,雖說女兒也是在許久後才知道,白衍便是他趕走的衍,但在知曉後,女兒居然依舊把這件事情,瞞著他那麼久,還有說是太早說出來,他也未必會重視,齊王也不會重視,不如等他與齊王重視的時候,再說出來!”
對此,田鼎是一點都不相信女兒的話,女兒是什麼性子,他這個做父親的怎會不知道,田鼎清楚,這件事情若非逼不得已,女兒絕對會隻字不提,繼續瞞下去,不然也不會把費棱都安排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