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田儋身後田榮等一眾齊國宗親,全都跟著田儋抬手,對著白衍打禮。
齊魯是中原禮儀、百家發酵之地,並且齊國與所有諸侯國不同,從不排斥商人,甚至鼓勵商人經商,這也讓齊國的綢衣服飾,不僅僅比其他諸侯國的多款,就是顏色,也更為好看,讓人賞心悅目。
“白衍,見過田君,見過諸位!”
白衍先是給田儋等人回禮,隨後便依次對著田儋身後的那些田氏宗親,拱手還禮。
那些齊國宗親如何尊敬白衍,白衍便都以相同的禮儀,儘數還回去。
“鄒鄒之齊風,然拂秦衣,遼廣之齊土,卻駛秦馬!齊人心哭,滿城皆涕……”
田儋看向白衍一身秦服,眼神一黯,有些傷感的看著白衍身後的馬車,看著扈從白衍的那些男子,全都是秦人伍卒。
似乎眼中有些泛紅,田儋這才回神看向白衍,歎口氣,再次認真的抬起雙手,對著白衍打禮。
“田儋,等候武烈君,久矣!”
田儋開口說道。
這一次與其他所有宗親不同,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田儋對著白衍打禮,腰都彎得很下很下。
一番話,一個禮,讓白衍都有些受不住,連忙後退,也認真的拱手打禮,彎腰下來。
“山川異域,風月同天,田君久候,白衍心愧!”
白衍輕聲回答道。
禮畢後,白衍看著眼前一眾齊國宗親,即使在進入齊國疆域後,已經心有準備,但此刻,白衍依舊有些頭皮發麻,感慨這一趟前去臨淄,怕是少不了酒宴交談。
“田榮,見過武烈君!”
“田橫!見過武烈君!!”
白衍看著田儋麵露思索的模樣,便看向田儋身後的人,望著那些人一一打禮介紹,白衍也抬手不斷還禮,心中記下這些人的名字,而當看到田榮與田橫的時候,白衍眼中一動,特彆是看著打禮的田橫。
若是說,後世之中,天下大亂後,田儋、田榮都自立為齊王,最終身死,那麼田橫,則是最後一個自立為齊王的人,而田橫的才能,以及最後的結局,都令後世無數人惋惜。
而田橫的死,更是眾說紛紜,其中最為直白的觀點,便是酈氏記恨田橫烹殺酈食其,又得知君王也忌憚田橫這個田氏宗親,擔心田橫在齊地的威望、人脈,是一個巨大的隱患,也有心除掉,所以酈氏暗地裡收買田橫的兩個心腹。
在離洛陽三十裡遠,有一個叫屍鄉的地方,田橫的兩個心腹最終殺死田橫,拿著田橫的人頭,去換取到兩個都尉,而為了不讓這件事情傳出去,酈氏最終殺死這兩個心腹,並且讓其與田橫埋在一起,讓他們死後也纏怨不休,不得安寧,更捏造一個忠義的故事,掩蓋這件事情。
而另外跟隨田橫的五百忠心耿耿的部將,也在齊地,隨著田橫一死,全都被除掉,對外也捏造出一個忠義的故事。
如今對比其他宗親男子,但跟白衍親眼看到田儋、田榮、田橫三人,不由得有些感慨。
若是按照後世的曆史軌跡,若非自己的出現,很可能是齊王建降秦後,齊國滅亡,田鼎被殺,而田鼎死前,一定會把所有權利都給眼前這三人,這才讓眼前這本就擁有宗親身份的三人,日後在齊地一呼百應,地位無人能及。
薄菇城外。
白衍逐一與宗親男子打禮,當所有人都行禮之後,這才看到一個麵色發福,體態肥胖的齊國官員,笑意盈盈的上前打禮。
“薄菇城令陳時,拜見武烈君!”
陳時抬手對著白衍打禮道。
從開始一直到現在,陳時等了不知道多久,終於見到所有宗親之人,與白衍行完禮,這才迫不及待的上前,對著白衍行禮。
此時看著眼前的白衍,陳時心中那叫一個激動,眼中的諂媚,更是抑製不住。
在陳時眼裡,眼前的白衍不僅僅是武烈君,秦國大良造,更重要的是,白衍還是秦王嬴政的心腹之臣,前段時日陳時便聽到傳言。
據說白衍破楚之後,返回秦國,秦王嬴政更是親自到灞上,迎接白衍,與白衍同乘返回鹹陽。
而後,便是白衍封為武烈君,執掌秦國北疆兵權一事。
作為齊國較為靠北的城邑,一想到北邊曾經燕地,大部分都已經是秦國疆域,而北遁的燕國亡國在即,日後北方,所有秦軍都為白衍掌控,陳時怎會沒有自己的小心思。
彆說如今田儋等一眾昔日攀不上的宗親,親自到來薄菇見白衍,陳時便能看出白衍如今在田氏宗親眼中的地位!就是今日這些宗親不來,陳時都會暗地裡討好白衍。
齊國與秦國之間是否會有戰事,誰又能說得清楚,而不管白衍是否返回齊國,助齊抗秦,還是會幫助秦國,攻打齊國,對於陳時來說,都要討好白衍,討好白衍,便不會有壞處。
“久聞薄菇城令,陳大人!”
白衍抬起手,低頭對著陳時還禮。
此時聽到陳時的名字,白衍生怕一抬頭,眼中的殺意便再也隱藏不住。
一想到昔日兄長便是在這裡,被人毆打,在眾目睽睽之下,受驚羞辱,差點連命都丟掉,最後斷腿,變成廢人。
陳時,當初便是在城門,幫著那些人!
“你兄長今日領了歲俸,托人帶了回來,特地囑咐說給你添置一些衣物。”
白衍腦海裡,再次浮現當年離開臨淄前,娘親看他回家,在燭燈下,笑著與他說,他兄長托人帶回一些錢,讓父親去城內買布料,為他添置衣物。
“武烈君?”
白衍雙眼泛紅,當聽到田儋的聲音,白衍深深吸口氣,收斂眼神,這才緩緩抬頭。
“武烈君這是?”
田儋等人,看著白衍泛紅的眼睛,以及額頭青筋露出的模樣,全都有些疑惑皺眉起來,不明白怎麼白衍突然這副模樣。
“聽聞陳守令之命,思念一故人!”
白衍轉過頭,對著田儋等人解釋道,露出少許笑容,不過這個笑容卻十分僵硬。
聞言。
田儋等人聽著白衍的話,看著白衍,雖然不知曉白衍所言是何人,但也紛紛點頭。
“武烈君若是需要幫忙,儘可直言,田儋,若能相助武烈君,定是不辭!”
田儋對著白衍抬手打禮,輕聲說道。
作為想要勸說白衍回齊效力之人,雖說不知道白衍嘴裡的故人是誰,但看著白衍的模樣,雖然可能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田儋依舊開口,讓白衍有需要幫忙,便直言開口。
這親近之意,毫無掩飾。
“多謝!”
白衍對著田儋回禮。
一旁的陳時此刻早已經激動壞了,方才陳時可是清楚的看到,秦國大良造白衍,雙眼泛紅,提及故人之時,眼中儘是思念。
聽到他的名字,便會勾起對故人的思念!!!
隨著腦海裡的這個念頭,陳時此刻激動得都有些心顫,這句話的分量,陳時怎會不知,仿佛日後與白衍親近的場景,日後的榮華富貴,已經近在眼前。
生平第一次,陳時如此感激為自己取名的父親。
陳時好啊!這個名字也太好了!!!
陳時決定日後與白衍親近後,待回去之時,定要跪地給父親磕個頭,感激父親一番,畢竟沒有父親取的這個名字,又怎會有今日的聞名思故人!
“請!”
陳時看著田儋邀請白衍入城,進入城內慢慢閒聊,陳時正準備說話,便看到白衍在回田儋禮之後,便獨自走去城門之下。
看到這一幕,陳時滿是疑惑。
不僅僅是陳時,就是田儋、田榮、田橫等人,也滿是疑惑。
“可有一人叫皰?”
白衍來到看著收城門的齊吏,開口詢問道。
聽到白衍的話,城門下,看守四周的二十多名皮膚蠟黃,高矮不一的齊國門吏中,其中一人有些惶恐不安的左看右看,看到其他人的目光都看過來,發現白衍也投來目光,這才戰戰兢兢的上前兩步。
“吾名皰,拜見武烈君!”
皰看著白衍,一臉蒼白的停下腳步,連忙跪在地上,對著白衍稟報,不敢抬頭。
皰也不知道這位他一輩子都高攀不起的大人物,為何會知道他的名字,但此刻,皰在心中不住的祈求,自己可千萬彆是得罪過這位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