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
珪聽到嬴政的話,整個人都有些懵,打個寒顫,而見到嬴政似乎沒有降罪白衍的意思,也不由得鬆口氣。
珪也不知道,今日深夜自己見嬴政,對白衍而言,是好是壞,而眼下,珪也沒有選擇的餘地,祈禱自己沒有釀成大禍之餘,隻能聽從嬴政的囑咐,對今日之事閉口不言,否則彆說自己,就是白衍,都會被嬴政降罪。
看著韓謁者示意起身,珪一臉迷茫的起身,跟在韓謁者身後離開。
片刻後。
隨著韓謁者與珪的離開,安靜的書房內,便隻有嬴政一人,孤零零的站在布圖旁,看著天下疆域,僅有一個大大的秦字。
若是沒有昔日劉盂的話,嬴政不會懷疑這假冒的老者,更彆說這老者,手中還有竹簡呈送。
而隨著劉盂的訴說,當心有提防之後,見到老者時,老者的一言一行,在嬴政眼裡都是那麼的可笑,特彆是隨著接觸,每每詢問老者有何見解之時,老者再三緘口,昔日任何事都以需自悟為由,少有言論,更多時候,都用這兩卷竹簡,多行口舌之辯。
“白衍!”
嬴政歎口氣,看著地圖上,齊國的位置。
若是沒有見到劉盂,他嬴政,還真會被白衍給一直蒙蔽在鼓裡。
此刻,當已經萬分確定,白衍便是撰寫那些竹簡的人時,嬴政腦海裡,是驚駭、是溫怒、是喜悅,是欣慰、以及一絲絲,藏在內心深處的激動。
比起之前,如今嬴政終於不需要再擔心,那個素未謀麵,有著驚天奇才的著書之人,會為他人所用,更不需要擔心,一直都想見到的神秘之人,會是諸國舊臣餘孽,秦之敵患。
嬴政轉頭,看著眼前的安靜的書房,看著無數盞燭燈下,裡麵諸多放置竹簡的木架,想到之前,白衍便是在這書房內,很長一段時間都陪伴著自己,協助自己處理秦國要事。
慕然,嬴政有些氣憤之餘,又哭笑不得,特彆是想到,當初他還特地把那些竹簡,給白衍觀閱。
“王上!人已經離開!”
韓謁者回到書房,對著嬴政稟報道。
“可否囑咐此人,不能告知白衍!”
嬴政看著書房的場景,背對著韓謁者詢問道。
在嬴政眼裡,白衍既然不想要這驚世之名,嬴政就算再生氣,也不會揭穿白衍。
或許放在幾年前,嬴政會不理解白衍的意圖,有些擔心,疑惑,猜忌,畢竟很多記載於竹簡的內容,日後足以傳頌千古。
但此時,隨著秦吞並諸國,嬴政成為坐擁整個天下疆土的君王,至周後,又一位天下共主。
看著贏氏宗親,以及朝中軍功大將的言論,嬴政哪裡還不知道,白衍在顧忌什麼。
白衍!
不想與所有人為敵!
可白衍卻與他嬴政一樣,都知道,秦行周製,那秦滅諸國,吞並天下,將變得毫無意義。
故而白衍才會在不得罪任何人的情況下,明麵上與宗親、功臣士族交好,暗地裡卻推出一個替身,與宗親、功臣士族為敵,幫助他嬴政推行郡縣製,出謀劃策解決隱患。
即便這件事情,連他這個秦王,也不知道!
“王上,已經警告此人!”
韓謁者點點頭,隨後把離開王宮時,囑咐珪的話,隻字不差的告訴嬴政。
嬴政一邊聽著韓謁者的訴說,一邊想到白衍,思索間,慢慢的,眼神不由得浮現欣慰,秦滅天下,論功勞,白衍不下任何一人,若非資曆不足,比不上王翦等人!在秦根基不深,比不上朝堂內,那些功臣將領背後的士族!以及齊人的身份……
白衍怎會在朝野官員、士族交談時,多在眾人口中,於王翦、尉繚、姚賈之後!
可就是這樣一個功勞不下任何人的將軍,一個齊國人,最該也是最有可能想要分封的功臣,卻做出贏氏宗親、絕大多數大臣、士族,都做不到的事情。
反對分封!!!
想到白衍一次次出生入死,方才立下的功勞,卻最終願意放棄分封,更是為上書推行郡縣製,而放棄本該擁有的驚世之名。
嬴政如今,每當想到白衍的隱瞞,心中對白衍有怨言,怒意之時,都不由得一一消散,終是怪罪不起來。
“方才入宮前,汝可有提醒此人?”
嬴政想到方才在書房內,珪那猶豫數息的舉動,開口詢問道。
韓謁者聞言,臉色一愣,聽到嬴政的詢問後,也知曉瞞不住嬴政,故而便跪下來,把在入宮前,發生的事情,告訴嬴政。
“老奴方才擔心,此人乃是白衍親信,寧願拔劍自刎,亦不入宮,故而便出言提醒!”
韓謁者將事情原原本本的情況,告知嬴政,說完,便等著嬴政處置,畢竟這是在沒有嬴政的允許,就擅自做主,暗示於珪。
韓謁者也不知道,嬴政會如何處置珪,畢竟在秦國,本就忌諱大將擁有親信部將,並且還是死忠之人。
若是放在昭襄王時期,這恐怕足以要白衍與珪的性命。
幸好隨著呂不韋執政事情,秦律寬鬆不少,並且隨著秦國疆域逐漸遼闊,需要將軍在各地領兵坐鎮,這些事情或多或少難以避免,如此,方才沒有昭襄王時期那般的忌諱。
但眼下,這些事情,赤裸裸的出現在嬴政麵前,恐怕也難免會讓嬴政不喜。
“起身吧!算算時日,另一卷詔令,也該到王賁手中!”
嬴政的話,讓跪在地上的韓謁者十分意外,常年陪伴嬴政的韓謁者,哪裡不清楚,嬴政似乎並沒有怪罪方才那五大夫珪,更沒有怪罪白衍的意思。
驚訝之餘,韓謁者也隻能猜測,或許王上也知曉,白衍與方才那五大夫珪,早些年,便是一起出生入死的關係。
“回王上,應該到了!”
韓謁者起身,對著嬴政稟報道。
韓謁者清楚嬴政之前,特地命人給王賁一卷詔令,其內容便是下令讓王賁領兵去臨淄,把躲藏在齊地的楚魏燕士大族,以及齊地的士大族,全部領兵抓起來,把那些士大族,全部遷到鹹陽、關中。
“王上,夜深了!”
書房大門外,齊妃穿著單薄的衣物,在侍女的陪同下,站在大門外提醒嬴政,眼下該是去休息。
嬴政聽到齊妃的話,這時候也察覺到夜深,明日還要上朝,於是這才轉過身。
“待白衍回到鹹陽,立即命白衍前來王宮見寡人!”
嬴政離開前,還不忘囑咐韓謁者一句,隨後朝著書房外走去。
“諾!”
韓謁者連忙低頭打禮。
…………………………
“阿欠~!”
白衍躺在床榻上,揉了揉鼻子,不知道是誰在罵自己。
深夜下,少於失眠的白衍,起身來到窗邊,看著窗外天空上的皓月與繁星。
田非煙在鹹陽,白衍自然是想早些回到鹹陽,不過白衍也清楚,回到鹹陽後,定會有接連不斷的瑣事找上門。
一想到,嬴政打算讓自己陪同去雍岐之地祭祀,白衍便有些疑惑。
不過好在此時,鹹陽城有田鼎在,雁門有老師在,碑姬已經把恩師殷碑的墓,遷回故鄉,如今在楚地,而徐師也把母親的墓,遷去趙地與亡父安葬在一起。
此番是自身返回,若真出什麼事,到時候便想辦法,先讓田非煙離開鹹陽。
“滎陽!”
白衍想到明日便能趕到滎陽,距離洛陽、函穀關,已經不算特彆遠。
明日再去看一看!
雖然滎陽一直沒有消息,但白衍還是打算路過滎陽的時候,去一個地方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