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治天下,秦得一統,然秦非舊秦,疆域千裡,戶籍千萬,律有舊異……”
白衍在府邸內,手持墨筆,一字一句的在竹簡上書寫文字。
嬴政命人送來的消息,白衍已經收到,隨著韓國滅亡,變成秦國潁川郡,魏國變成秦國的東郡、碭郡,鹹陽與臨淄之間,不管是書信還是行商的商人,如今需要的時日,都極大的縮減。
書信中的內容無非就是兩個要求,一個是滅齊,一個是比滅齊更重要的老人,嬴政叮囑讓白衍不惜任何代價,都要把老人送去鹹陽。
看到嬴政的要求,白衍便清楚,那個冒充的老人,必須要儘快送去鹹陽,沒有多少時間耽擱。
而在送那老人去鹹陽之前,白衍決心要給老人送份大禮,讓老者坐實著書之人的身份。
那便是從秦律修改。
秦律好說,無非是秦國吞並天下後,疆域愈發遼闊,人口越來越多,隨著齊國的滅亡,這也讓秦國的敵人,僅剩下北邊的遊牧部落,以及南邊的百越。
這時候若是再按照秦律來治理天下,就極為不恰當,最簡單的便是兵役。
沒有多少敵人,卻要囤積數十倍的兵力,這無疑是對耕田的浪費,為戶籍添加負擔,這不僅僅不利於民活,更隨著耕田勞動力的變少,對國家也是不利。
一旦百姓存活不下去,便會被有心的士族所利用。
故而,可以適當修改秦律。
書房內。
白衍放下墨筆,雙手輕輕拿起手裡的竹簡。
秦律乃是秦國根基,雖然曆代秦國君王,都對秦律有少許修改,但這一次白衍也不確定,嬴政是否願意修改秦律。
不過既然嬴政那麼著急想要見到這老者,那麼隻要讓這老者親手呈送這卷竹簡,嬴政定然會考慮。
想到這裡,白衍等竹簡上麵的筆墨乾之後,便收起竹簡,把此前抄寫的推恩令一卷,一同拿起來,等會讓人送到那老人身邊。
“將軍!府邸外,雲陽君求見!”
牤來到書房內,看著白衍,抬手打禮道。
“雲陽君?”
白衍聽到牤的話,眉頭微皺,在秦國之時,對於這個雲陽君,白衍也有所耳聞,但卻一直都沒有見過,他們之間也從未有何交集。
為何眼下,雲陽君會在臨淄,並且還求見於自己。
“請入府邸,命侍女備好酒菜!”
白衍對著牤說道。
看著牤轉身離開,白衍把竹簡拿到木架上放著,這才朝著書房外走去。
院子內。
白衍方才到走廊,便已經看到牤帶著幾名身穿秦服的老者,來到跟前。
“武烈君!”
為首的雲陽君,已經六十多歲,不過好在是練過武的人,頭發半白,神情卻還是精神奕奕。
而在雲陽君嬴淡身後,還有三名老者,以及一名三十多歲的男子,老者之中有一人白衍還見過,那便是在白氏有過一麵之緣的贏滁。
“贏回,拜見武烈君!”
“贏辟,拜見武烈君!”
“贏槐,拜見武烈君!”
隨著老者贏滁打禮之後,其他兩名老者,以及三十多歲名叫贏槐的男子,也紛紛對著白衍打禮。
全都是贏姓之人!
幾乎刹那間,白衍心中一頓,立即猜測到這些人大致的來意。
“白衍,見過諸位!不曾知曉諸位到來,白衍有失遠迎!”
白衍雖然內心中歎息,但麵色依舊沒有絲毫表露,反而一臉笑意的與眾人還禮。
“非也!”
雲陽君笑著擺擺手,隨後告訴白衍,昔日白衍救下贏羲,他們一直沒有找到機會感激白衍,是他們贏氏之人失禮才是。
隨著眾人笑著互相客套,牤在一旁守著,看著白衍與這些贏氏宗親打交道。
正堂內。
隨著白衍帶著雲陽君等人入座,客套之後,便是眾人對白衍賀喜,恭賀白衍平定齊國,再立大功。
眾人的一陣吹捧,直到酒菜都上來,方才停止。
“老夫以為,武烈君入秦為將,秦定天下,武烈君所立下之功,比較周朝,都不弱太公!”
雲陽君說話間,話鋒一轉,順著之前對白衍的讚譽,把話題扯到周朝與薑太公身上,看著眼前謙虛的白衍,雲陽君笑了笑。
“白衍不敢,幸逢麾下部將,皆乃能征善戰之人!白衍今日所立之功,下愧十以萬計將士屍骨,上愧王上之厚信,言功,白衍愧,言秦,白衍更是無顏!”
白衍聽到雲陽君贏淡的話,收起笑容,抬手對著雲陽君打禮,輕聲說道。
“不瞞雲陽君,昔日在楚地,被楚軍項燕、景騏領兵所圍時,白衍便已有歸秦之日,辭官歸隱的念想!”
白衍直白的說道。
“什麼?”
“辭官歸隱?”
聽到白衍的話,這一下,彆說贏回、贏滁幾人,就是雲陽君贏淡,都一臉吃驚,錯愕的轉過頭,與贏辟對視一眼,不可置信的望向白衍。
“自周始,分封天下八百年,如今天下歸秦,武烈君身為功臣,為何想要歸隱?”
雲陽君皺起眉頭,滿是疑惑的看向白衍,根本無法理解白衍的話,在他眼裡,要麼白衍想不開,要麼白衍就說假話,可看白衍的神情與語氣,似乎沒有一絲作假。
莫非是擔心……
想到這裡,雲陽君腦海裡,本能的浮現一句話,飛鳥儘、良弓藏,狡兔死、走狗亨!
雲陽君越想越覺得,已經大致猜到白衍的顧忌。
“白衍乃是齊地水村之人,此事想必已經人儘皆知,雲陽君前來齊地,應當略有耳聞!”
白衍看向雲陽君幾人說道,見到幾人都點點頭,滿是認同的模樣,這才歎口氣,繼續解釋:“若非昔日之辱,白衍亦不會入秦,如今幸得封卿,白衍已無遺憾,朝堂之爭,非白衍所喜!”
白衍說完,似乎不想再談這個話題,等徐師帶著其他侍女到來後,看著徐師給自己倒酒,白衍便拿起酒爵,向雲陽君幾人敬酒。
白衍的一番話,明顯超出雲陽君幾人的預料,看著白衍真的想要辭官,幾人對視一眼,最終都決定,先不請求白衍上書分封一事。
有些話說出來還是要看場合,特彆是白衍無論是爵位,還是在秦國的地位,以及手中擁有的權利,都舉足輕重。
讓一個已有離開秦國朝堂念想的人,上書請求嬴政行封分之事,彆說嬴政,就是三歲小兒,都能看出不對勁。
“昔日聽聞武烈君之事,贏槐怒不可遏,不曾想,名譽天下的齊地,居然還有如此陋民,其心之惡,當為不恥,寧殺之而後快……”
三十多歲的贏槐,正是血氣方剛之時,論殺人或許沒殺過幾個,但論上頭,贏氏出生的贏槐,可是一個愛恨分明的人,聽到白衍提及傳言中的事情,贏槐直接毫不客氣的說道。
“贏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