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間的觀眾們有先見之明,提前搜索這間農家小館在餐飲軟件的評分之後,立馬給自己點了豐盛的外賣。
口碑這麼好的小店,上的菜一定色香味俱全,要是不早點準備好吃的,一會兒看著嘉賓們吃飯,估計得饞死。
果不其然,等到嘉賓們開始吃晚飯,一盤又一盤菜肴被端上來時,就連糖糖小朋友都開始歡呼。
豬肘子是被高壓鍋壓得肉質軟嫩之後再燉出來的,費了不少時間,賣相誘人。店老板給每人送上來一對一次性手套,告訴大家,這可是他們的招牌菜。
作為全場最熱衷於吃飯的小乾飯人,糖糖伸出小胖手,等待爸爸媽媽給自己戴上手套。
祝心取了一個,把小團子的手塞進去。
但一次性手套是成人款,實在太大了,糖糖的小手在裡麵裝得好好的,可是光是手套的大拇指,就夠她三隻手指頭往裡放。
糖糖小朋友遇到瓶頸,歪著腦袋認真想辦法,還是祝心乾脆,直接把手套抽走。
“直接吃吧,一會兒洗手。”祝心說。
於是,糖糖是第一個握住豬肘子的食客。油膩膩的豬肘子滑不溜秋的,小團子雙手捧著,就算自己滑倒,美味的小豬手也不能滑!
“好吃嗎?”
“好吃哇,媽媽也吃!”
祝心陷入沉思。
車禍之後醒來,她休養的這段時間,在飲食上並沒有太多顧忌,基本上為了身體,都是正常吃飯,沒像過去那樣連碳水都不敢攝入,吃幾片菜葉子了事。
不過,吃豬蹄會不會太過分了?這一隻還流著油的豬蹄,熱量奇高。
可問題是,真的很香。
“好好吃啊。”傅舒舒咬了一口豬肘子,“太美味啦,我一個人就能吃一整鍋!”
“舒舒,你吃不胖嗎?”蔣瑤星好奇地問。
傅舒舒搖搖頭,又咬一大口,像個迷糊的小女孩一般笑容嬌憨:“不會胖呢。”
【傅舒舒吃貨人設不倒,可可愛愛!】
【真的不用立吃貨人設,我閨蜜在劇組實習過,聽說傅舒舒平時都是隻吃一點水煮菜,飲食很清淡。】
【現在的鏡頭太嚴格了,明星工作特殊,保持身材也無可厚非啊。】
【還是祝心真實,她是認真地不敢吃啊……】
【魏晚也很猶豫。】
【哈哈哈哈見多了明星在綜藝上吃得倍兒香的樣子,現在覺得魏晚和祝心好好玩,像極了想吃又不敢吃的我。】
“你吃嗎?”祝心小聲問魏晚。
魏晚搖頭,看一眼石一唯。
雖然他是愛豆,也得做好身材管理,但人家的運動量真的太大了,像現在這樣大吃特吃也不礙事。
羨慕。
“那我也不吃了。”祝心忍痛放下手套,對上江屹不解的目光。
她歎氣。
他當然不理解了,婚後到現在,她就沒見過江屹饞嘴的樣子!
“媽媽,你不吃嗎?”糖糖的小腦袋探過來。
“不吃了。”祝心遺憾道,“減肥很辛苦。”
她歪著腦袋,努力思考:“那就吃一點點!”
“隻吃一點點就沒關係?”祝心不得不承認,自己心動了。
糖糖點點頭,伸出小手,輕輕扯一下豬蹄。
祝心看一看糖糖滿嘴都是油的小模樣。
難得來錄節目,剛才老板還說了這是招牌菜,本著人生就應該體驗多樣性的原則,吃一點點,是不是不過分?
祝心把心一橫,做好破例一次的準備,等待女兒的投喂。
糖糖低著頭,小手認真地揪著自己的豬肘子。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終於成功了。
“媽媽吃吧!”
祝心探過身去,找了很久,也沒找到糖糖說的“一點點”。
難道這是皇帝的新衣。
她有點傻眼,抬頭看向江屹。
江屹拿了一張紙巾,包住糖糖油汪汪的手背,將她的小手往祝心麵前一推:“在這裡。”
“這兒呢。”糖糖指了指自己掌心的肉。
這是按著豬肉紋理撕下來的一條肉絲,還不如小朋友的小拇指指甲蓋這麼大,糖糖可真心了,給媽媽分享,讓媽媽嘗試一下。
“真的很好吃哦!”糖糖的眼睛亮亮的。
嘉賓們都被孩子這天真的模樣逗樂,一個個笑起來。
“糖糖,這樣不衛生呢。”
“還是自己吃吧,你媽媽肯定不吃了。”
可就他們話音剛落,祝心已經探身過去。
她張開嘴巴:“啊——”
糖糖的“一點點”,投喂成功。
祝心眯起眼睛品嘗了一下。
還是寶寶聰明,這樣既嘗到了味道,又沒有超過熱量,一會兒還能吃其他菜。
【哈哈哈哈哈,糖糖懂得分享,而且很貼心,不會鬨著讓媽媽吃一大塊,如果真那樣,祝心可能會很尷尬。】
【看得出來,傅舒舒第一口吃豬肘的時候是真覺得香,不過像她這樣平時清淡飲食的,應該受不住這麼突如其來的油膩食物,吃多了胃會不舒服的。】
【樓上的姐妹神了,我看傅舒舒已經膩了,臉色也變了一點,不過畢竟在直播,她不好意思浪費吧。】
【祝心一點都不嫌棄寶寶,小手遞過來,她就真的吃了。上次我鵝子用他臟兮兮的小手拿了一隻雞腿過來,我實在吃不下嘴,但是不能傷害他幼小的自尊心,最後含淚吃了。QAQ】
【鵝子不行,女鵝可以,我們糖糖是香香的小寶貝!】
……
他們下山早,吃得也早,大家隻是吃個便飯,並沒有喝酒什麼的,因此六點不到,晚餐就結束了。包廂裡,餐桌上的菜並沒有剩下多少,大家都知道要珍惜糧食,女明星們胃口小,之前就已經提醒過老板,菜色的種類要多,但得控製量。
這一頓吃得滿足,從農家小館出來時,嘉賓們已經滿血複活了。
魏晚對祝心輕聲道:“早上爬了好幾個小時的山,現在又散步回民宿消食,四舍五入,相當於剛才我們什麼都沒吃。”
“有道理。”祝心很給麵子地說。
“笑話我自欺欺人?”
“難道不是?”
兩個人話音一落,忍不住大笑起來。
直播間裡又開始瘋狂刷起“神仙顏值”四個字。
傅舒舒跟在她們後麵,有些憂傷地看著這一幕,心裡不是滋味。
其實在這個圈子裡,祝心一直沒什麼朋友,就連以前她特彆活躍的時候,也不曾擁有過真摯的友誼。傅舒舒看得出來,祝心不是一個會對彆人用心思的人,既然如此,那就由她來做付出的那一個。
有時候,傅舒舒實在分辨不了,自己接近祝心,是因為“氣運光環”時常提醒她是這個世界的女主,也提醒她,隻要和祝心在一起,就能在互相襯托之下得到更好的運氣嗎?
又或者,她是真的打心眼裡羨慕祝心張揚灑脫的性格,想要學習這樣的優點,成為和祝心一樣肆無忌憚的人。
總之,她一直想辦法接近祝心。
而最直接有效的辦法,是邀請祝心來自己家裡做客。也是從那個時候起,傅舒舒才知道,原來祝心最渴望的是家庭溫暖,而她也不是處處不如祝心,至少她還有一個疼愛自己的母親。
之後,在她的刻意討好之下,她和祝心的關係近了一點。
但看得出來,祝心並沒有將她當成朋友。至少,祝心和她來往,完全不像現在與魏晚相處時這麼親切隨和。
“舒舒,你怎麼了?”蔣瑤星走上前。
“沒事。”傅舒舒苦澀一笑,忽地掃見她腳上的拖鞋,問道,“怎麼換鞋子了?”
“是祝心和魏晚,她們說穿擠腳的鞋太受罪了。”蔣瑤星笑道,“就算是為了漂亮,也不能讓自己這麼辛苦。”
“那明天就不穿那雙單鞋了。”傅舒舒挽著她的臂彎,調整好心情,露出俏皮的表情,“剛才我發現凱哥一直在偷偷看你哦,明天還是要美美的!”
蔣瑤星低頭,望著自己這雙不算“美”,卻很舒適的夾腳拖鞋,沒有多說什麼。
……
晚上節目組的安排,當然不像昨天那樣隻在室內活動。
任務卡分發到每一位嘉賓的手中,溫暖治愈的插畫,是夜晚在民宿的露天小院燒烤。
節目組表示,這是一次傾聽嘉賓內心深處聲音的機會,在經過兩天的朝夕相處之後,也許每一對夫妻或曾經的夫妻,都對彼此的關係有了新的解讀。
今天的天氣很好,不管是氣溫還是風向都適合露天燒烤,聽說節目組還準備了小酒,讓嘉賓們小酌一杯。時間定在晚上九點,這個點,糖糖小朋友該睡覺了,沒有她的份。
為了能夠安心參加活動,晚上八點一過,祝心就開始哄睡**。
大概是白天和爸爸媽媽在一起的時間太快樂了,糖糖出奇興奮,怎麼都睡不著。
魏晚靠在床上,開著小夜燈看書,好幾回抬眼,都看見小朋友的眼睛睜得圓溜溜的,看起來沒個三小時是睡不著的。她想著自己在房間裡,多少會打擾到糖糖,因此拿著書,往小院走。
民宿的露天小院裡有一串漂亮的彩燈,如繁星點點,讓人的心緒神奇地平靜下來。
魏晚找了一張躺椅坐下,翻開書本,這兒並不太亮,但還是能看清書中的字。
屋子裡,江屹已經處理好公事。
集團雖然早就已經在母親的帶領之下上了軌道,但依舊很忙碌。如果在以前,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和妻子、女兒,來到一個風景清幽的地方度假,遠離北城的一切。
這次祝心決定參加離婚綜藝,是一個陰差陽錯的意外,而他也恰好承諾糖糖會騰出一個短暫的假期,好好陪伴女兒。一切都是順理成章,讓他們一家人,待在一起。
江屹不常回顧往昔,性格使然,他隻願意規劃未來。
但祝心和糖糖,總是打破他的規劃。
他平淡、墨守成規的人生,像是因為她們,而被悄然點亮。
這是失控的感覺。
他卻甘之如飴。
邊上,洗完澡出來的石一唯終於不再像聖誕樹了。
他穿著一件淺色的針織衫,不長不短的頭發滴著水,手中還拿著一條毛巾,隨意地擦。
話癆體質的石一唯,嘴巴就沒有閒下來的時候,剛才是見江總拿出電腦工作,隻好百無聊賴地洗澡去,現在發現他終於忙完了,立即開始小嘴叭叭模式。
“江總,有紙筆嗎?”石一唯問。
江屹拿出一支隨身攜帶的鋼筆,但沒有紙。
石一唯便撕了一張房間裡備用的便簽紙:“現在開始複盤了。”
石一唯的複盤,略神神叨叨,從一大早江屹是怎麼得罪祝心開始說起,再說到之後的好幾個時機,他都沒有把握好機會,自己是如何恨鐵不成鋼。
“什麼時機?”
“就像你下山的時候,她已經沒力氣了,你可以背她啊。”
“?”
“還比如,我們晚飯的時候,你可以給她夾一點菜。”
“這個還行。”
石一唯讚許地點頭:“就是這樣。你以為婚姻的破裂是因為什麼大事嗎?像我們這種情況,沒有原則性問題發生,婚姻的破裂都是由一個個細節構成的。”
他將複盤的內容寫在便簽紙上,往江總的筆記本電腦上一貼:“學習!”
“共勉。”江屹唇角微揚,溫聲道。
石一唯盤腿坐在地上,拿出自己的遊戲機:“我們是同盟,你也得給我出出力啊,我和魏晚——”
“你前妻在院子裡。”江屹瞄了一眼窗外,說道。
石一唯立馬放下遊戲機:“怎麼不早說!”
他迅速起身,準備找衣服換上,但被江總製止。
“這樣就可以了。”
石一唯將信將疑,但轉念一想,江總和魏晚同為高冷的麵癱,或許更能理解彼此?
他想了一下,連掛在脖子上的毛巾都還沒取下,就趕緊跑出門。
院子裡,魏晚還在看書。
她很安靜,心無旁騖的樣子,讓石一唯看得有些發怔。
魏晚一直都是沉靜的,即便在提出離婚那天,也是如此。
石一唯默不作聲地看著她漂亮的側臉,忽然覺得,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擾,究竟是不是她需要的。
興許是風吹草地的聲音,讓魏晚抬起眼。
目光落在他身上的那一刻,魏晚一愣,站起來說道:“你怎麼不把頭發擦乾就出來了?會感冒的。”
石一唯不再胡思亂想,咧開嘴,露出陽光笑容。
他伸手,將毛巾遞過去:“你幫我擦。”
“怎麼還耍賴呢。”魏晚無奈道。
……
蘇醒不過一個多月的時間,祝心每一天都和糖糖待在一起,從不覺得厭倦。
“糖糖,媽媽覺得,自己好像已經認識你好久好久了。”她戳了戳糖糖胖乎乎的臉蛋,笑著說。
小夜燈昏黃,可糖糖眨巴著黑葡萄一般清澈的眼睛,比夜空中的繁星還要明亮。
她依偎在祝心的懷中:“因為糖糖和媽媽早就已經認識啦。”
祝心柔聲道:“是呀,在媽媽昏迷以前,我們就認識了兩個月。”
“是更早的時候。”小團子的語氣稚嫩又堅定,“糖糖住在媽媽肚子裡哇。”
祝心捧著她的小臉,用力地親了一下她的額頭。
“啵”一聲,糖糖不好意思地蹭到她的懷裡。
祝心的心,像是被什麼擰了一下。
這麼軟乎乎的一個小寶寶,應該是每時每刻都需要著爸爸媽媽的陪伴,可她在糖糖短暫的童年中,卻缺席了整整四年的時間。
如果不知道原劇情,也就罷了,可她真真切切地夢到過糖糖。
夢裡的糖糖,遠沒有現在這樣活潑,她會害怕,會拘束,也因為孤獨,一遍又一遍地搖晃著家裡保姆的手,求人家陪自己玩。
祝心嬌慣,從小就怕疼,可就算是被推進產房的當天,她仍舊堅定。
當初她是想要將自己幼時缺失的一切通通彌補到自己孩子的身上,她相信,即便是看起來這麼不著調的自己,也一定會學習,成為一個最稱職的媽媽。
可隻差一點點,她就見不到糖糖了。
“對不起,幸好媽媽醒了。”祝心說。
糖糖不知道媽媽突如其來的失落從何而來。
她似懂非懂地,將柔軟的臉蛋貼到祝心臉上:“媽媽一定會醒的。”
“你怎麼知道?”祝心笑著問。
“糖糖知道,爸爸也知道哇。”小團子認真地說。
祝心白皙纖細的手,停在糖糖柔軟的發絲上。
這一個多月,她翻查四年前的新聞報道,也看了網友們的罵聲和遺憾痛惜聲。大多數人,都認為她將永遠這麼昏睡下去,直到器官衰竭,引發身體的並發症,最終離開人世。
可糖糖卻堅信,自己的媽媽會回家。
還有——
還有江屹。
祝心不自覺回想起原劇情中一蹶不振之後連繼承人位置都被取代的他。
他的責任感,比她所認識到的,要更重一些。
或許,還不僅僅是責任感。
“媽媽,以後我們可以經常出去玩嗎?”糖糖的小奶音打斷她的思緒。
“可是你要上學呢。”祝心點了點她的鼻尖。
“請假嘛!”糖糖說。
“這可不行,上學是學本領的,哪能隨隨便便請假。”祝心心中作為媽媽的責任感油然而生,一本正經地說,“學習很重要哦,媽媽念書的時候,學習成績可好了。”
小團子懵懵懂懂地聽著,打了個哈欠。
“快點睡覺吧。”祝心失笑。
糖糖的耳朵豎起來:“媽媽,外麵有聲音呢。”
小院裡傳來些許動靜,好像是傅舒舒在咋咋呼呼地表示自己有多期待一會兒的燒烤。
“要起來玩嗎?”糖糖兩隻小手撐著枕頭,準備打個滾兒坐起來。
祝心一把將她的兩隻小短腿壓住。
糖糖起床失敗,小臉蛋重新埋回枕頭裡去。
“沒有玩,大家都休息了。”祝心雙手捂住糖糖的耳朵。
如果糖糖已經有幼兒園畢業證,或許會知道,媽媽的這個動作,叫掩耳盜鈴。
可是她還隻是個小寶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