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心訥訥地看著江屹。
那會兒祝家昌的遠航船業比如今要風光許多,他心情好的時候,就會把她抱在腿上,說她是祝家的千金,以後家裡一定會給她挑一個最出色優秀的對象。
但是,她父母時常會爭吵,吵起來時,兩個人就沒這麼平和了。母親總說自己已經是婚姻的犧牲品,絕不允許女兒再守著一段名存實亡的婚姻過一輩子,小小的祝心就這麼聽著,似懂非懂,隱隱約約體會婚姻的真諦。
婚姻的真諦,大概就是像父母那樣,湊合著過。
或許是兒時的觀念過於根深蒂固,成年後的祝心,不會將愛情當成必需品。
和江屹結婚,是她的選擇,可她從沒有想過要與他共度一生。直到上了這檔綜藝,他們由全然陌生的兩個人逐漸變為熟悉,她才忽然覺得,原來婚姻還有另一種可能。
現在,他說要讓小月老糖糖幫他們綁好紅線。
這心意是明晃晃的。
話音落下,導演揮著小旗子請大家集合,祝心便小跑著過去。
隻是轉身之際,她打趣一般丟下一句話:“你說綁就綁嗎?”
糖糖上哪兒都是小月老,這會兒選擇和工作人員姐姐一起玩。然而集合的聲音響起,她隻好跟上大部隊。
江屹佇立在原地,思索祝心是什麼意思,恰好糖糖走過身邊,他就稍稍俯身,說道:“糖糖,媽媽跑了。”
“那就去追哇!”糖糖一本正經,撒開小短腿去追媽媽。
江屹忽然明白了什麼,追上祝心的步伐。
兩個人並肩時,他悄悄打量她神情,眼底也染上溫暖的笑意。
傅舒舒和薛祈走遠了,大家都在等待他們集合。
閒來無事時,江屹拿出手機,看看是否有工作上的消息。
工作上倒沒有人聯係他,但範青英給他撥了六次電話,當時手機在靜音模式,他沒有接到。
祝心餘光掃到他的手機屏幕:“這麼多未接來電,該不會有什麼事吧?”
“江總,我買了一壇酒,你和俞星來幫個忙。”石一唯站在一家名叫“老張陳釀”的店門口,大力招手。
很大的一缸酒,一看就是遊客特供,石一唯沒編彩辮,但從導遊欲言又止的表情中,大家都可以看出,他已經被宰了。
“一起把酒抬到車上去吧。”石一唯說。
江屹將手機遞給祝心:“你給媽回個電話。”
此時老宅裡,範青英已經將電腦頁麵切出直播間。
她在和粉絲群裡的年輕人們一塊兒急得團團轉,原來打直球的意思,就是直接地表達愛意,這回她又長見識了。但是,怎麼就隻表達一次?應該乘勝追擊才是。
範青英在生意上行事果決,在家也從不說多餘的廢話,聽見手機鈴聲響起,她立馬接起來。
“江屹,你聽我跟你說。一鼓作氣,再而衰,而竭,做事要有毅力,如果斷斷續續,這事怎麼能成?”
“你要用心,不能讓彆人猜你在想什麼,而是付諸於行動。”
“哄女孩這種事,講究的是一個——”
“媽。”祝心打斷她的話,“是我。”
範青英:?
範女士好歹是見過大場麵的,如粉絲群的核心粉一般,迅速用鼠標切換電腦界麵到直播間,看著握緊手機的祝心,平靜道:“媽說的話,你都聽見了?”
“聽見了。”
“那就好,幫我把原話帶給江屹。”
江屹抬好酒回來,看見祝心仍握著手機,並且一臉莫名。
他問道:“我媽跟你說什麼?”
祝心望了望離他倆很近的攝影機,踮起腳尖,湊到他耳邊,為難道:“她讓我給你帶話。”
“什麼話?”
祝心還踮著腳尖,在他耳邊輕聲複述剛才範青英說的話。
他轉過臉時,臉頰掃到她小巧的鼻尖,是冰冰涼涼,又細膩的觸感。
江屹的嘴角微微翹起:“知道了。”
風吹過臉頰,卷起發絲。
祝心的臉頰泛起不自然的紅暈。
【哇哇哇,一些小情侶的暗戳戳,吃到耳語糖啦。】
【這兩個人就是需要直球啊,衝啊,把直球直直地打進心心的心巴裡!】
【今日份甜度超標!】
【所以這兩個人是來上戀綜的?沒勁。】
【祝心接婆婆電話的時候這麼老實巴交的嗎?婆媳關係不好吧。】
【讓我康康是哪家破防了?哦,原來是傅舒舒的粉絲。】
……
嘉賓們在穀明老街逛了許久,小攤販吆喝著賣他們自己編織的小物件,很有特色,大家走走停停,不知不覺就買了一堆。
導演按照節目組的安排,在一間手工陶藝工作室門口停下。
糖糖跟著爸爸媽媽,坐在小店裡看圖冊,選好一款杯子。
店主上前,給他們講解手勢和做法。
糖糖認真地聽著,小手都不敢往泥裡伸,生怕把杯子做壞了。
祝心握著她的小胖手:“沒關係,就算不完美,也是我們糖糖自己做的呀。”
天色逐漸黯下來。
店裡點著香薰,清新淡雅的味道流連在鼻尖,耳畔響起柔和的音樂聲。
在暖黃色的燈光之下,祝心兩隻手把著糖糖的小手,耐心地完成這個手工陶瓷杯。
祝心和糖糖白皙的手上,已經沾滿泥巴。
她垂著眼,發絲掉落在耳邊,卻騰不出手去捋開。
下一秒,他輕輕幫她撥開發絲。
祝心有些晃神。抬起頭。
“媽媽,泥巴要劃走了,小心哇!”糖糖焦急提醒。
“個人可以一起做哦,一家人製作出來的成品,會更有意義。”店主說。
江屹的大掌握住她們倆的手,輕輕地,卻很堅定。
有爸爸在,糖糖更覺得安心了。
反正爸爸媽媽什麼都會,她的小手都不需要調整角度。
小團子時不時回頭看江屹和祝心,嘴角扯起甜甜的笑容。
“糖糖不要劃水。”祝心說。
江屹看向她:“劃水是什麼意思?”
“渾水摸魚。”
【糖糖好幸福,連眼睛都在笑。】
【有爸爸媽媽一起陪伴著,寶寶一定很開心。】
【嗚嗚嗚這才是一家口啊,一家口永遠都在一起,不要分開!】
【我可以單身,但我的cp必須結婚!】
【樓上的姐妹,你的cp早就結婚了。】
【我可以單身,但我的cp絕對不能離婚!】
石一唯和魏晚選了許久,也不知道該做什麼。
店主提議他們做一對情侶杯或煙灰缸,但都被拒絕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石一唯說:“可不可以做一個小盒子?”
“是什麼樣的小盒子?”店主問。
石一唯比劃了一下大小:“這麼大的,可以開合,裡麵裝東西。”
魏晚好奇道:“你要裝什麼?”
石一唯沒出聲。
店主按照他指定的大小,找出模具。
魏晚就這麼稀裡糊塗地,開始和他做小盒子。
過程中,她偷偷瞄了他一眼。
她記得,石一唯從來不是做事細致的人,分鐘熱度選手,時常都很孩子氣。可今天,他格外認真,修長的手輕輕擺弄著泥巴,有一絲瑕疵都要請店主幫忙調整。
原本隻需要二十多分鐘就能完成的工序,到了他手裡,硬生生被拖長了一倍的時間。
上色要在天之後,石一唯心急,催著問店主能不能儘量在當天就給他們燒出來。
店主給他們解釋了整個燒製過程的繁瑣工序,精致漂亮的手工作品,值得等待。
“急什麼?我們反正還要在覃蘭待好幾天。”魏晚說。
“可是我今天就想要。”石一唯說。
“今天是什麼特殊的日子嗎?”店主問。
店裡擺放著一本可愛的卡通台曆。
魏晚掃了一眼,忽地反應過來,看向石一唯。
石一唯低聲:“今天是我們的紀念日。”
“是離婚紀念日。”魏晚說,“離婚紀念日也要過嗎?”
石一唯準備了很多的話,還悄悄教會糖糖,希望小朋友幫忙助攻。
但現在,他沉吟許久,緩緩道:“我們在一起的時間不長,閃婚又閃離,本來就沒幾個可以慶祝的紀念日了,隻能拿離婚紀念日湊數。今年是離婚的第一年,還有明年、後年、大後年,就算你罵我死皮賴臉,我也會湊到你麵前,跟你一起度過。”
“如果我結婚了呢?”魏晚輕聲問。
“複婚?”石一唯說,“如果我們複婚了,就不過離婚紀念日了,以後改過結婚紀念日。”
魏晚深深地望著他,良久都沒有出聲。
【石一唯在裝傻嗎?魏晚明顯是說她再婚之後怎麼辦!】
【石一唯就是一個很固執的人,認準了的人和事,不會輕易改變的。】
【心心說過他很赤誠,在這段感情中,這份赤誠真的被他體現得淋漓儘致。】
【這就是be美學嗎?暴風哭泣。】
【希望魏晚不要再拒絕他了。】
石一唯在裝傻充愣,他就像是一個討糖的孩子一般,看著魏晚,想要得到一個答案。
魏晚轉移話題:“所以你剛才做的小盒子,到底是用來裝什麼的?”
“裝我們以前的婚戒。”石一唯說。
“不是扔掉了嗎?”
“又撿回來了。”石一唯垂下眼,“少了一隻,都不算是一對,它們本來就應該在一起。”
他鼓足勇氣,問道:“你還要不要?”
漫長的沉默。
石一唯低下頭,每等待一秒,他的心中,就會多一份失望。
畢竟是在鏡頭前,或許她要給自己的拒絕,找一個更加婉轉好聽的說辭,也算是給他留情麵。
“拿回來也沒用。”魏晚說。
石一唯的眼底閃過一抹黯然。
他就知道。
“我最近有點胖了。”魏晚又補充道,“就算拿回來,也不一定能戴得下。”
石一唯呆住了,他不敢置信地看著她,試探一般問道:“試一試,行嗎?”
這一次,魏晚沒有再遲疑,輕輕點了點頭。
石一唯欣喜若狂,想要擁她入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