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麵對倪玉南的時候,俞星對任何人都是和顏悅色,更何況麵前這個小不點一臉天真乖巧,誰都不忍心對她愛理不理。
然而,當說出坐月子需要四十一天時,邊上原本低頭玩手機的幾個乘客都笑了,小朋友也是一臉失望,俞星突然就有些後悔。
他為什麼要默認自己在坐月子?
【咋的俞星的一個月是42天嗎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為啥42天呀?玉南對寶寶真的好有耐心!】
【糖:坐月子怎麼這麼長時間,還能不能玩了(探頭)】
“月子怎麼坐?”糖糖抱著飛行棋棋盤,好奇地問。
“最重要的是休息,至於飲食——”俞星剛開口,又覺得不對勁,閉上嘴巴。
小孩子很簡單,短短幾天的相處,他對糖糖有一定了解。
如果繼續說下去,這孩子可能會覺得坐月子比下飛行棋更好玩,拋下一切專心給他“伺候月子”。
那樣的畫麵,俞星不敢想。
他站起身:“走吧,我陪你下棋。”
糖糖眼睛一亮。
好耶!
倪玉南一直在聽他們的對話,但當糖糖拉著俞星的手坐過來時,她還是不得不佩服這孩子。昨晚的爭執,與當年分開時相比並不算激烈,但俞星大概真的被傷到了,今天一整天又回歸一身刺的狀態。節目隻剩下最後三天時間,倪玉南希望他們能體麵地來,體麵地結束,因此主動示好過幾回,可俞星從來不在乎彆人的看法,他唯一的目的,就是讓她不這麼好受。
倪玉南都已經想開了,網上嘲得再厲害也無所謂,她又不是沒被罵過。
但沒想到,現在糖糖將俞星帶到她身邊。
倪玉南不得不承認祝心前兩天說的話。
沒有糖糖管不了的閒事,也沒有她搞不定的人。
乘客借給他們的飛行棋棋盤很小,放在座椅前的桌板上是正好的。
俞星低著頭將棋子整理出來,歸類顏色。
出於好奇,倪玉南問道:“為什麼你坐月子要四十一天?”
四十一天,是什麼特殊的數字?她不理解。
倪玉南原本以為俞星不會回答。
但他突然開口:“產褥期一般是六到八周左右,適當延長時間,產後機體的各器官才能恢複到基本狀態。體質不好的,需要更長時間來恢複,月子中心有三十天、四十一天以及五十六天的套餐。”
在誤以為她懷孕的那段時間,他喜出望外,悄悄學習如何照顧嬰兒,還跑了月子中心一趟。月子中心的銷售經理給他悉心介紹各種套餐的飲食、產後修複安排,他想了想,決定選擇四十一天的套餐。因為五十六天實在是太久了,倪玉南將事業放在第一位,肯定不會接受。
俞星說完這一番話,並沒有抬頭去看倪玉南,隻是對糖糖說:“你想選什麼顏色的棋?”
“藍色!”糖糖軟聲道,又將小泥佩奇擺在桌板的一角,“它選紅色吧!”
“讓它在邊上待著。”俞星說,“三個人也能下。”
“這樣呀!”糖糖恍然大悟。
倪玉南心虛地摸了摸鼻子。
不僅三個人能下,兩個人也能下。不過那會兒她覺得下棋有點麻煩,試圖蒙混過關,哪想到糖糖毫不猶豫地找棋搭子去了。
【俞星說得沒錯,坐月子不一定就是坐一個月而已,四十一天也是現在常見的一個坐月子周期。】
【哈哈哈科學坐月子,俞星好懂,我第一次聽說。】
【月子中心!!!他們倆以前是不是有孩子?】
【不至於不至於,倪玉南和我們一樣,都不知道坐月子有這麼多講究,應該是俞星的家人生過寶寶,所以他才比較了解而已。】
【寶寶一來,他倆之間的氣氛好多了,這個綜藝真是少不了我們糖糖。】
【俞星:小泥佩奇,一邊兒呆著去!】
糖糖選了藍色的飛行棋,一本正經地托著下巴,像那天江屹和老大爺們下圍棋時那樣,認真思考。
俞星運氣好,拿著骰子,一下子就甩出個“6”,他的黃色飛機率先起步。
他將骰子交給糖糖:“到你了。”
小團子有樣學樣,甩出一個“3”,往前走了三步。
“耍賴皮啊。”俞星說。
倪玉南解釋:“糖糖,不是這樣的,要先甩一個‘6’,才能出發。”
糖糖聽不懂,歪著腦袋,一雙水汪汪的杏眼裡滿滿當當的迷茫。
“你不會?”俞星問。
小團子搖搖頭。
她哪會下棋呀!
俞星:……
剛才小朋友這熱鬨勁,讓他誤以為,她是飛行棋高手。
“你們教我吧!”糖糖奶聲奶氣地說。
從零開始,這得教到什麼時候?
倪玉南和俞星不知道四歲小孩的理解能力大概到了什麼程度。
一時之間,兩個人仿佛誤入賊船。
……
祝心探著腦袋看了看糖糖的方向。
小團子跟著倪玉南和俞星,已經玩了好久好久。倪玉南和俞星看起來水火不容,可在糖糖麵前,他們的情緒管理能力堪稱一絕,三個人一起下棋,毫無代溝。
看著糖糖的笑臉,祝心羨慕道:“寶寶怎麼不來找我們玩呢?”
江屹順著她的方向望過去。
寶寶不來找爸爸媽媽玩,全是因為他的好說歹說。他們終於走到一起,算不上經曆了多少艱難險阻,但總歸是不容易。
他想要製造多一點的機會,和她獨處。至於糖糖,在哪兒玩不是玩?
當然,這些話是不能當著祝心的麵承認的。
江屹無辜聳肩:“不知道。”
祝心輕輕歎氣,開始思緒紛飛,直接聯想到愛交朋友的糖糖將來上了小學、初中、高中、甚至大學,會有自己的社交圈子,往後要想見寶寶一麵,會不會比登天還難?
“我高中畢業的時候,同學們在酒吧開了個卡座,喝到儘興。大家都有爸爸媽媽催,不過我沒有,我到家已經半夜了,那會兒我爸還在外麵玩。”祝心說,“第一次喝酒,那味兒特彆衝,我硬著頭皮喝,後來酒勁兒就上頭了。當時我同學的父母都擔心壞了,到了晚上十點多,他們的手機鈴聲就一個勁響,大家都很不耐煩,覺得自己已經是大人,不願意讓家長管。”
她一邊想著,一邊望向糖糖的後腦勺:“糖糖長大後會不會也這樣?”
“不怕。”江屹搖頭,溫聲道,“到時候我們在他們隔壁開一個卡座,和他們一起玩。”
“誰願意和同學的爸爸媽媽玩啊!”祝心想都沒想,沒好氣道。
“那就把卡座開得遠一點?”江屹說。
“也不行,這樣糖糖會覺得很沒麵子!”祝心說。
“那你就假裝是她的同學,偷偷混進去。”江屹繼續出主意。
祝心抿唇,思考方案的可行性:“看起來會像嗎?到時候都老了。”
“像的。”江屹笑了,“你老了也一樣好看。”
不可否認,這句話,哄得祝心嘴角上揚。
隻不過,這話題還沒有結束,她想了想,又說道:“但是如果——”
她話還沒說完,忽地江屹靠近。
祝心愣了一下,耳畔低沉的聲音響起。
他溫聲道:“你這樣會不會像一個老母親?”
【哈哈哈哈哈老母親,會不會說話!】
【江總毫無求生欲。】
【追妻剛成功,江總可長點心吧。】
祝心一下子睜圓了眼睛,如臨大敵。
不行不行,她要把所有和老母親有關的念頭從腦海中甩出去!
看著她生動鮮活的表情,江屹低笑。
邊上的中年人剝著橘子,橘子的清甜香氣傳來。
祝心轉移注意力,看了她一眼。
對方笑吟吟道:“吃橘子嗎?”
祝心雙手接過道謝,低著頭剝橘子。
餘光裡,祝心能察覺到江屹的目光,他一直都看著她。
她仰著臉,迎著落向火車車窗的陽光與他對視,她突然意識到,此時此刻,他們之間的關係不一樣了。
不再是靠婚前協議和結婚證勉強維持的婚姻。
所以,現在她該怎麼做?
祝心剝開橘子,分出一小瓣,塞進嘴巴裡:“你要嗎?”
“要喂的。”前排石一唯滿臉都寫著八卦,轉頭說。
魏晚用力推了推他的肩膀:“多事!”
石一唯笑容滿麵:“祝心多慫啊。”
“瞧不起誰呢。”江屹淡淡道。
“就是!”祝心沒好氣,“瞧不起誰?”
她不甘示弱地,又分出一小瓣橘子,抬起頭時,對上江屹期待的目光。
在上車之前,他是不是和石一唯說好了,讓人家儘量找準機會助攻?
祝心纖細的手握著一小瓣橘子,手往上輕輕一抬,指尖掠過他的唇邊。
眸光毫不閃躲,像是想好好看一看江總要怎麼接過去。
江屹緊緊盯著她。
他看著她眼底頑劣的、甚至有些肆無忌憚的笑意,微微傾身,攥住她的手腕,奪走主動權。
祝心突然就落於被動。
看著他逐漸靠近,心跳又很不聽話地加速。
“江先生,現在方便過來一下嗎?我們要在後邊車廂錄一段後采哦。”攝影組的工作人員走上前,笑著說。
“稍等。”江屹說。
他還沒有吃到橘子。
“好。”工作人員又轉而看向祝心,“祝心有時間嗎?不如你先來錄?”
祝心謝天謝地,立馬將手抽回。
她“騰”一下站起來:“這就來!”
等到祝心跟著攝影小組離開,石一唯緩緩回頭。
他的下巴抵在座椅靠背的頂端,露出欠扁的表情。
“可憐。”石一唯說,“要不我喂你?”
江屹隨手將橘子拋給他:“吃你的橘子去。”
……
嘉賓們陸續進另一節車廂,配合節目組錄製後采片段,到時候將一並剪到正片中。
這是一檔離婚綜藝,但在整整三期的旅程中,節目組將這檔綜藝錄得充滿著溫情。
但或許是嘉賓們性格使然,每當導演組希望錄製一些煽情片段時,呈現出的效果都不理想。
幸好剛才傅舒舒在錄製後采時,非常配合,當被問起上一段旅程和這一段旅程最大的區彆,她紅了眼眶,也算是完成導演組的催淚計劃。
到時對三期節目加以剪輯,將她剛出場時樂觀可愛的模樣與現在的落寞相對比,應該能引發一大票網友的感慨。
“我們這邊收集了官博評論區一些網友們的問題。”主持人說。
“問題會很尖銳嗎?”祝心想了想,說道,“可以尖銳,但不能罵人。”
“如果真的挨罵呢?”主持人看了一眼手卡,“會哭嗎?”
祝心剛出道那會兒,微博評論區裡充斥激烈又充滿惡意的言論。林嵐擔心她承受不住,好幾次大型活動前,都會將她的手機收走,告訴她那都不是事。
但其實,就算林嵐不說,她也能調整好自己。
五年前尚且如此,更彆說是五年後的今天。
“不會哭。”
“不過最好罵聲能有點創意,如果鍵盤俠們翻來覆說的都是一些老生常談的話,我可能會忍不住笑他們沒文化。”
【沒錯,黑粉們要與時俱進,還得想辦法提升自己,要不然會被笑的。】
【哈哈哈哈哈!黑粉們快來,祝心已經做好準備了!】
【黑粉們沒聲了,是不是在翻字典?倒也不用故意找一些文縐縐的生僻字,差不多就行了。】
【樓上的奪筍啊!】
【我記得心心五年前也懟過黑粉和惡意引導輿論的媒體,但是那時候,她年少輕狂,和現在平靜堅定的語氣完全不一樣。】
祝心人氣高,就算隻是簡單的回答幾個問題,都能引發網友們的熱議。
導演組無奈歎氣,可惜煽情這兩個字,全然與她無關。
否則這該是多好的熱度啊。
……
這一趟,旅行專列小火車還沒有停靠在回程的終點站,工作人員就來請嘉賓們下車。
糖糖一下子就蹦起來。
終於到站啦!
“到了?我還沒下夠。”俞星說。
“一直都是你贏,你當然沒夠。”倪玉南站在糖糖這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