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越難得露出了一個笑,說道:“好。”
武媚娘知道,這位天子不常誇讚人,能得一個笑,一聲好,已經是分外看重的意思了,她也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來。
姬越做事不愛拖延,通常想到什麼就會立刻去做,而且不會在意彆人怎麼想,即便外間天色已暗,還是命鳳翎衛去把廷尉白起叫來,組織奴軍自然不會隻組織女軍,即便姬越本人劍術不凡,她也很明白男女之間力量懸殊,在這個上麵爭較沒有必要,建女奴營隻是順手安置這一批女犯,重新組織奴軍才是她的目的。
白起剛剛睡下。
韓青有妻有妾,但不知為何一直和妻子分居,妾室那裡也基本是擺個樣子,屬於獨居狀態,白起也沒有什麼特殊愛好,索性一切照舊。
大晚上被叫起,是個人都有火氣,但白起在軍營裡習慣了,也不覺得哪裡不對,匆匆收拾了一下,騎上馬跟著鳳翎衛進宮麵君。
夜間的晉宮比白日多了一絲煙火氣,白起來時,虛歲十四的天子正在吃飯,倒也不算儉樸,兩張麵餅配著一碟切成厚片的羊肉,另一隻手還握著朱筆正在蘸墨。
見他來了,天子立刻把手裡的麵餅丟回盤子裡,手裡竹簡一卷,讓身邊的女官把竹簡拿給他看,一邊說道:“孤想到如何安置那些女犯了,這事暫且不論,廷尉回去之後整理一下舊年的案檔,把獄中羈押的人犯名單列一份,明日之前呈上來。”
白起領命而去,他知道今晚整個廷尉府的人是彆想睡了。
姬越不關心這個,官員平時是什麼德行她一清二楚,閒得在家嗑五石散喝酒發瘋,偶爾才忙一兩個通宵還算是事?她覺得官員過得已經夠好的了。
白起之後進宮的是韓闕,作為司徒,韓闕的職務範圍很廣,其中就有包括分配奴子,因為晉製支持五等民通婚,且奴子與上籍民生子不入奴籍,奴子數目日漸稀少,很多士族不習慣用雇傭來的人手,通常不會讓奴子和外人通婚,生下的奴籍子被稱為家生子,人數和記載在冊的會有一些出入,在征調奴子充軍之前,姬越要韓闕先把所有瞞報的家生子數目查清。
韓闕這些日子一直在琢磨送兒子的事情,乍然聽見正事還有些沒反應過來,起初是一口應下,等反應過來了,不由得啊了一聲。
說實話,姬越總覺得韓闕是三公之中最笨的一個。
她耐心地又重複了一遍命令。
韓闕忍不住歎了一口氣,這可是個苦差事,不僅工作量大,而且得罪人,奴子按人頭算稅收,用得起奴子的都是中品以上的士族,瞞報家生子是約定俗成的慣例了,倒不是為了那點稅收,而是很多家生子都是當成部曲從小培養的。
姬越如果不是借了金台的便利,也不知道很多地方上的士族會這樣投機取巧,鑽律法的空子豢養部曲,這次正好三件事一起辦了。
雖然領了一份苦差,但韓闕回去的路上仔細想想,發覺苦差也有好處,這代表著韓家已經開始被陛下所接受了,多來幾次這樣得罪人的差事,韓家慢慢就會變成徹底的皇黨,這波並不虧啊。
當然,要是能送幾個韓家子入宮,就更好了。
韓家父子離開之後,姬越喝了一口茶湯,拿起冷掉的麵餅,幾口吃掉,又喝了一口茶湯緩了緩,再度攤開竹簡,這最後一批是媚娘整理完的各地報上來的罪案,已經翻到最後一卷了,姬越看了一眼,見是個普通的拐賣孩童案,當地郡守提議斬首示眾,姬越提筆劃掉,圈了個五馬分屍之刑。
處理完所有的奏牘,姬越向後仰躺下去,媚娘才要說話,卻見小天子已經睡著了,那張稚嫩的少年臉龐上還帶著一絲未儘的殺意。
她忍不住彎了彎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