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青這是第一次麵君。
原身是個紈絝子弟,哪怕就不是紈絝子弟,士族郎君裡真正能麵君的也隻有那一小撮極為優秀的,原身還不夠格,他一來就在黑牢,之後去了軍營,再之後就莫名被洗刷了罪名送到樓蘭帶兵,衛青想過原身是太子親信的可能性,但曲沃來的消息裡從來沒有多餘的字節,所以他也拿不準。
姬越一般是不會為臣子專門空出時間來的,曹操來見她都是一邊批複奏牘一邊和他說話,但對衛青她還是有一點尊重,見他行禮,就放下了手頭的事情,抬頭看著他,開口道:“將軍在外辛苦了。”
衛青低著頭恭敬道:“這是為臣本分。”
姬越點點頭,說道:“打下天竺,有賞無封,將軍可有想法?”
衛青連忙說道:“陛下自有考量,臣不敢有。”
姬越說道:“為君者應當賞罰分明,朕不封你,不是怕往後封無可封,將軍的功績朕心裡都記得,往後有人提及衛大將軍的事情,朕是不認的。”
衛青忽然一顫,下意識抬起頭來,又驚慌地垂下視線。
姬越從禦案邊走下來,一步一步,宛如走在衛青的心口上,她離得近了,微微後退一步,用平視的視線看著低頭的衛青,輕聲說道:“朕用人,隻看這人有沒有用,隻要對朕有用,朕不會多說什麼,將軍可明白了?”
衛青低聲說道:“陛下知道……”
姬越笑了笑,說道:“將軍歸家之後,儘快成個家吧。”
衛青連忙低頭行禮。
姬越算是和衛青攤牌了,她提前支走媚娘,就是為了和衛青說這幾句話,在外的將軍不比旁人,她自己的親信還需要時間培養,不可能把衛青一直留在曲沃,適當的攤牌很有必要。
人重活一遭就會變得很謹慎,即便姬越隻是提了一句,也足夠讓衛青左思右想,輾轉反側,至於其他的東西都不重要了,因為他不知道自己的性命是否握在姬越的手中。
從宮裡出來,衛青才發覺自己在冬日裡竟然冒了一腦門的汗,腳步也虛浮得很,沒走幾步剛要上馬,迎麵一陣冷風,吹得他打了一個激靈。
一列換班的鳳翎衛從道路儘頭走來,為首的那個手裡還掂著個鞠球,靠近宮門口時隨手把鞠球一扔。
衛青擦了擦頭上的冷汗,騎上馬背,讓親隨開道。
司空府邸是很好認的,曹操和衛青麵君是前後腳,歸家也是前後腳,曹操那邊才坐下來,喝了一口美人泡的茶,那邊就有人來報,說是五郎君歸家了。
曹操這些日子已經很有做父親的自覺,繼承了彆人幾個兒子,他全都當成自己兒子來養,說句實在的,原主趙易做父親都沒他做得好,他來了之後,和三個兒子可親近了。
五郎君趙輕也算是趙家的一個傳奇人物了,至少在五郎君被派去樓蘭之前,誰也沒當他是一回事,就算是親娘也覺得他不學無術,腦子空空,罵人一流,算是士族混子裡的典型,可誰料想去了樓蘭之後,簡直像是半道上被個同名同姓的人換了,不僅沒有鬨出紕漏來,還乾得有聲有色,去歲更是領兵一路凱歌打下了天竺。
曹操對這個五兒子也有一點好奇,但他倒是沒以為世上能有多少借屍還魂的事情,他見過不少年少混子,往後英雄的人物,何況家人也沒幾個會在做父親的麵前貶低兒子,這就造成了一個信息差。
於是父子兩人當堂對麵的時候,衛青愣住了,曹操僵住了。
哦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