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放在正常軍營裡, 刺殺長官這種念頭都難升起,更彆提付諸行動,之所以如此, 主要是因為韓信如今隻是個千夫長,又是個女兒身, 暫時還住在原先的營帳裡, 隻是和他同住的幾個女兵換了個住處而已,女兵營夜間的值守是韓信自己撤去的,值守要花費精力, 他不容許有任何人以任何借口逃避他的訓練。
又或者說, 這是他故意留下的一個破綻。
行軍打仗, 最重要的是頭腦靈活, 韓信這些日子把女兵往死裡壓,但一直沒能出現像第一日那樣站出來反抗的人, 讓他有些遺憾,殺雞儆猴, 總要有雞可殺,女人的承受能力是大過男人的, 第一日哪怕死了再多人, 也不如被折磨了多日之後出現的反抗者被殺死令人絕望,不把人逼到絕望的地步,又怎麼能把一批歪在根子上的兵訓好?
韓信從前帶兵那會兒是沒工夫認真訓練的, 那時大小將領都習慣於把剛征來的新兵往戰場上驅趕, 反複幾次之後, 經曆戰火洗禮, 就能最快地得到一批精兵, 雖然大多數十不存一, 但精兵本身就是一種不可多得的資源,他現在有時間好好訓兵了,手段堪稱仁慈。
韓信給女兵組成的五人小組有著明確的分工,兩人正麵迎敵,一人傷另一人立刻補上,一名持長兵策應,兩名持短刀伺機背刺,五對五時難以覺察出效果,五對一時卻能輕輕鬆鬆在瞬息之間殺死一個人,一場正常的戰事下來,一個小組殺死二三十人一點問題都沒有,這是精兵的訓練方式。
虎姐正是這個五人小組的隊長,她的戰力也算突出,分配小組時沒怎麼注意,也是和其他的組互搏了幾天她才發現,她的組裡除了她之外,剩下的都是清閒了幾年的女兵,不光戰力低下,也沒有訓練的意誌,她一個人再強橫也抵不過對麵一個組的猛烈攻擊,於是經常吃不飽,積壓了一肚子怨氣,在聽見幾個人背地裡辱罵阿蘭時,她就來了心思。
韓信躺在床上,他對自己的訓練從沒有放鬆過,都是做到了他所認為的極限才會休息,行軍打仗不一定要求將領本人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他認為自己是憑腦子打仗的,但身體如果一直柔弱下去,幾場戰事一熬就能把他熬死,所以他才不敢放鬆訓練,不求練出一身橫肉,至少要有正常男人的水準。
就在他閉目休息的時候,床邊的銅鈴聲忽然一響,他猛然睜開眼睛,摸到了被褥裡的短刀,整個人如同矯健的豹子騰躍而起,幾步到了營帳簾後。
韓信這幾天睡覺都是披甲的,然而這幾個來刺殺他的人卻沒有,他當先悄無聲息將進門的一人捂住嘴割了喉,摸到這人身上沒有甲衣,等待片刻,又有一人走掀開簾子,這一次韓信的身影藏不住了,他兩下製住一個活口,用刀柄狠狠將人擊暈踹進營帳內,轉而對上營帳外的兩人,這兩人同樣是花架子,可見這些人他教的東西一點都沒學會,被三下五除二打翻在地。
韓信認出了這四個人,不多時他站在燈火通明的將軍主帳內,指認了刺殺他的刺客,除去被當場殺死的一人外,另外三人都戰戰兢兢地供認了罪行,有個年紀比較小的還嚇哭了,把那個臨陣脫逃的虎姐也供了出來。
衛青才睡下沒多久就被叫了起來,他倒也沒什麼火氣,冷靜地審完了這樁一眼見底的案子,韓信就在這時開口道:“大將軍,這幾人按軍規應當判處絞刑,但我如今正在練兵,未免動搖軍心,不妨把人交給我來處理。”
衛青便多問了一句道:“你待如何處理?”
韓信昂著頭道:“亂棍打死,示眾。”
衛青從來沒有見過這種練兵方式,眉頭擰緊,隻道:“如此行事,有失人道。”
同樣是死而示眾,絞刑是應有之罰,亂棍打死則過於殘虐了。
韓信卻笑道:“大將軍,戰場不是講人道的地方。”
昏暗的燈光下,韓信的眼睛亮若星辰,衛青忽然有一種感覺,眼前這個人並不是他所能掌控的普通將領,她的理念和所有人都不相同,但她的骨血裡透著一股鋼鐵般的自信,也許真的能走出一條新的大將之道。
他擺了擺手,默許了此事。
隔日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