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闕才睡下沒有多久,就有下仆急急忙忙來報,說是魏家魏白醒了,韓闕也被叫醒了,一聽差點沒跳起來,又急忙問魏白的說辭。
下仆搖搖頭,隻道:“說來也怪,魏白郎君剛醒過來人就像瘋了一樣,一會兒說要喝酒,一會兒又說自己在夢裡,熏了安神香才睡下了,大夫說可能是傷到了顱腦。”
韓闕沒笑出聲來就是對魏家最後的尊重。
韓趙魏三家是千年大士族,如果說有積年的矛盾倒不至於,三足是最平穩的結構,但凡一家要對付另外一家,都會先掂量置身事外的那一家,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是亙古不變的道理,但彼此關係也不親近,甚至聯姻都沒有幾次,如果說這一次是韓放殺人,韓闕有可能去低聲下氣賠禮道歉,但韓放也差點沒了一條命,韓闕理虧的同時也心疼兒子,並沒有講道理的意思。
說話間大郎君也回來了,韓闕知道自家這個長子已經滿腦子忠君愛國,乾得出來把弟弟送進牢房的事,所以再三給長子洗腦,把韓放洗得像是剛出生的嬰兒,白起不說信不信吧,反正魏家也沒報官,這事還沒落在他手裡,便也姑且聽聽。
白起這些日子不算忙,但也沒有那麼清閒,廷尉府本來就是司掌秩序之地,舉凡大案要案都要再三審核,來到晉國這些年,白起漸漸習慣了這樣的生活方式,也喜歡上了這樣的日子,那些金戈鐵馬的舊事,對他來說,已經恍如隔世了。
如果說還有什麼遺憾的話,就是沒能生個孩子享受天倫之樂,這具身體的主人原本就和妻子有些矛盾,兩人分居已久,他不可能去碰彆人的妻子,但這幾年下來也沒遇見什麼可心的女子,隻能隨緣。
聽聞韓放醒了,白起就和韓闕一道過去看望,剛走到門口就聽見裡間他正和什麼人說話,語氣很是激動,“陛下小小年紀就有如此決斷實非常人能及,真我主也!”
白起聽見這話有些微妙的欣喜。
韓闕就正常多了,雖然韓放平時不怎麼評價君王,但從他迫不及待想要進宮的態度來看,顯然也是對陛下十分仰慕的,在背地裡說些好話不足為奇,男兒家大了,當著他做父親的麵不好意思表白也是有的。
這次探病,賓主兩歡。韓闕歡喜的是兒子臉上明顯有紅暈了,精神頭也足了,和他說的話也多了,白起歡喜的是弟弟不僅沒事,腦子也開竅了,知道念君恩了,對於王安石來說,能從這兩位當朝重臣口中了解到更多本朝君王的英明事跡,是這次被探病最大的收獲。
雖然沒有親身經曆過,但隻要想想自己如今身處在如此的時代洪流之中,他就心潮澎湃,一股久違的熱意上頭,無法遏製。
姬越對於王安石的關注不夠多,李白那邊也隻是探看了幾次,她這些天看的最多的是張良,心中有些擔憂,因為來的時候她沒有看分明,是第二次去窺探時才發覺的,張良的腿貌似無法行走了。
羅馬軍隊以騎兵為主,走的也是重騎兵衝刺,輕騎兵衝殺,輔以弓兵的路線,雖然晉兵有大量的對騎兵器械,但一場戰事下來總有傷亡,其中最多的就是落馬之後被騎兵踩踏受傷,張良所依憑的身體正是這樣的情況,在落馬後被重騎兵踩踏雙腿,膝蓋以下粉碎,軍醫隻能截去他的兩條小腿,姬越第一次看時,張良是蓋著被褥的。
原身高燒不退好幾天,原本都要看著收屍了,張良來了之後退了燒,人也醒了,但就是不肯開口,直到轉了一次傷兵營,情況才略有好轉,也願意開口了,多是和受傷的士卒攀談,不著痕跡探聽一些軍中的事情,偶爾也談及家人,再談到如今的時事政策,軍中兒郎大多關心時局,有事沒事都要談天說地,一二來去,足夠張良弄清事實。
說實話,醒來的時候在軍營裡,張良差點以為自己又回到了年輕時候,直到發覺雙腿的問題,他也還是能夠保持冷靜,在重傷兵營待了一段時間,那裡的人大多是等死,平時安安靜靜的,他的情況好轉一些被轉到普通傷兵營,有許多人說話來往,他聽了許久,才慢慢發覺,這裡也許不是亂世。
重活一世,好大的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