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異的心本來飛得很高很高,整個人慌張極了,聽到這一聲好字,心立刻就像是落到了實處,整個人都踏實了下來,臉上也不由自主露出了一個小小的微笑。
姬越伸手捏了捏張異的臉,說道:“最近一段時間許你自由出入宮禁。”
張異連忙謝恩。
姬越休養了一段時間,連原先的祭天大禮都推後了半個多月,她對自己的身體很重視,畢竟婦人產後保養不好,是很容易落下終身病症的,半個月後的祭天也很潦草,但因為姬越本身就不大信這個,倒也沒有心理負擔。
入夏之後,黃河汛期,並沒有發生水災,各地的情況都差不多,姬越耐著性子等了大半年,直到秋收之後,確認了今年風調雨順,沒有旁的事情,當即下令啟用一個名叫吳非的年輕人,合數郡之兵攻打高麗。
吳非就是王翦借屍還魂的那個人。
王翦來到這裡也差不多一年了,這一年間,他弄清楚了這具身體的住址和家庭情況,在曲沃找了個護院的雇活,平日裡替主家看門守家掙些銀錢寄回去,因為一次意外救了主家的小少爺,這戶主家就將他薦至鳳翎衛當差,姬越正愁沒理由擢升他,故而王翦做了鳳翎衛不到半年,就跟著辦了好幾件大案,直接升到了明光宮前看大門,這次與高麗開戰,姬越就點了他帶兵。
晉國以前打仗多是臨時征發募兵,在距離戰場較近的郡縣征,這次征高麗,也是從距離高麗最近的四個上郡裡征兵,不過以前是強行征兵,如今是募兵令一下,郡縣青壯擠破頭都要來募兵,除了兵丁的餉銀和撫恤十分豐厚之外,也是因為軍隊實在是普通平民家庭唯一的快速脫離階層的渠道了。
雖然平民人家可以為孩童申請入學,但國子監如今的門檻可不比以前,要先進官學,從官學再考進國子監,國子監結業還要再過兩輪考核,才有當官的機會,這些關卡裡無論哪一關沒過去,都等於白費了幾年時光,雖然有的人心思活絡,還能憑借識字的本事找一份安身立命的工作,但大部分普通人還是不成。
王翦來到樂浪郡時,四個上郡募兵二十萬,其中一多半都是正當年紀的青壯,王翦倒也不嫌棄,畢竟他帶兵時彆說一半青壯,十個裡能有一二個青壯都不錯了,一支百萬軍走出去,能被稱一聲精兵的青壯不到十萬人都是常態。
高麗不是高句麗,整個高麗的地盤都沒有晉國一個上郡大,當初武帝重病才沒再繼續打下去,先帝登基之後基本上就沒再擴張國土,才給了高麗喘息之機,但再怎麼喘息,基本盤擺在這裡,王翦將二十萬大軍整頓了小半個月,期間派遣探子多次打探高麗國中的各種消息,挑了個黃道吉日出征。
高麗國王為王姓,名應,建國傳到他這代才三朝,戰事沒起之前,他每天睜開眼睛要麵對兩百多個漂亮宮女,幾萬平的皇宮住都住不過來,膝下四個兒子為了繼承皇位每天變著法哄他開心,早年他曾送給晉國兩個絕色的高麗美人,現在想想都覺得後悔,早知道晉帝是個女人,他就送幾個男美人過去了,說不定這會兒帶著高麗血統的太子都出生了!
高麗王痛定思痛,決定在國內舉辦一個大型選秀,不論男女都可以參選,男的留著上貢,女的留給他,選秀大會剛剛到二階賽,高麗王宮裡才多出十來個美人,晉國那邊的探子傳來消息,晉帝要攻打高麗,你這邊選秀才到二階賽,晉國募兵都進行到一半了。
高麗王傻眼了,比起祖父和父親,他算是個繡花枕頭了,從來沒有經曆過這樣的事情,從生下來就在享樂,還是幾個王子貼心,當場就冒出三個要投降的,被決心反抗的那個殺了,決心反抗的大王子把父親朝美人懷裡一推,決定出門登高一呼,帶領頑強的高麗人民反抗晉軍。
晉軍募兵二十萬,裝甲齊備,騎兵三萬前頭開路,高麗募兵八萬,沒有騎兵,大部分的高麗兵身上還穿著厚實的衣物防止流矢,兩軍相逢,高麗軍隊很快就崩潰了,甚至很多晉兵都比劃著難以下手,畢竟這些高麗兵看上去實在太……可憐了。
高麗兵一個個麵黃肌瘦,眼神呆滯,不像是活人,反而像是如今晉國裡時興的用來燒給先人的紙紮人,又像是提線的木偶,輕輕一推就能推個跟頭,甚至也不主動拚殺,刀刃到了麵前才知道要躲,更沒有什麼陣型,很快就被騎兵衝得七零八落。
哪怕算上上輩子,王翦也沒見過這麼沒血性的軍隊,或者說都不能算是一支軍隊了,活脫脫是一群被驅趕到戰場上的骷髏架子。
一戰三天,其實基本上沒怎麼打,到後麵隻需要讓會高麗語的士卒大聲叫嚷幾句投降不殺,就會有一大批高麗兵跪倒在地,這三天時間裡,大部分都是在捆綁俘虜,記錄名姓,統計戰後物資之類。
至於帶兵來反抗的高麗大王子,早在第一天就被親衛護送著跑路了,將這近八萬俘虜安頓下來之後,王翦點了一萬精騎為先鋒,直奔高麗王宮。
高麗王早早聽聞風聲,他享樂了一輩子,最怕的是受到折磨,也過不了隱姓埋名的苦日子,一杯毒酒送自己上了路,至於那個逃走的大王子,誰都沒有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