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漱洗間十幾個水龍頭一字排開。
人不多,隻有稀稀落落的幾個人,顧海潮擰開水龍頭洗碗筷,心事重重的,“二妹,你相信小妹的話嗎?”
顧雲彩奇怪的反問,“為什麼不信?小妹有什麼理由騙我們?她從小就是個單純善良的好孩子。”
就是有點羨慕,父母怎麼就沒有托夢給她?是她不夠聰明?
顧海潮沉默的將碗筷洗好,動作極為熟練,“她是天才這話也信?”考試不及格的天才嗎?
顧雲彩很認真的想了想,“你忘了嗎?她小時候門門一百分,到了三年級才不行的,我覺得是天天餓著肚子,才沒有力氣聽課吧。”
說著說著就心疼上了,她的小妹真的很可憐,一出生母親就難產去世,第二年父親因公犧牲,從來沒享受過父母的愛。
還不知怎麼的就被冠上掃把星的名頭,奶奶不喜,叔叔嬸嬸不愛,鄰居們排斥她,小朋友也跟著欺負她,這樣的環境成年人都受不了,更不用說一個年幼的孩子。
這理由很強大,顧海潮被說服了,“不光是身體原因,大家對她有很深的偏見,學校的小孩子都排擠她,哎,我家小妹好慘。”
若不是哥哥姐姐拚命護著,顧雲溪根本沒機會長大。
兄妹倆腦補的厲害,你一言我一語的將邏輯鏈完美的補上,自洽其圓,還心疼的不得了。
正值春節,萬家團圓,醫院的病人很少,所以,顧雲溪一個人一間病房,沒人打擾,住的比家裡舒服多了。
顧海潮三兄妹都留在醫院陪著她,就當是一家人一起過年了,和樂融融,前所未有的輕鬆。
等一退燒,醫生就讓出院了。
顧雲溪大病初愈,渾身發軟,提不起精神,在家裡慢慢養著就行。
也沒有什麼東西可收拾,顧雲彩將搪瓷杯和筷子往袋子裡一扔就能走。
顧海潮在顧雲溪麵前彎下腰,笑道,“來,大哥背你。”
顧雲溪愣了一下,青澀稚氣的臉,瘦削的身體,他也還是個孩子,卻在努力為弟妹撐起一片天。
顧雲溪忽然意識到什麼是長兄如父,這個少年為了弟弟妹妹付出了所有。
她心裡酸酸澀澀的,微微伏在大哥身上,聞著少年身上乾爽的肥皂氣味,忽然覺得很安心。
此心安處是吾鄉,有家人的地方就是家。
這就夠了。
“大哥,我們去逛商店吧,買點好吃的。”
顧海潮顛顛她瘦巴巴的小身體,輕的像羽毛,不禁心生憐惜,“不行,你身體剛好,不能吹風,先回家休息,等你好點了再帶你去廟會逛逛。”
“是啊,小妹,這天很冷,你不能多吹風。”顧雲彩摸了摸妹妹單薄的棉衣,微微蹙眉,拿出鄰居借的厚棉衣披在她身上,但,回去就要還的呀。
行吧,顧雲溪沒有鬨騰,身體最重要。
大過年的沒找到三輪車,兄妹四人隻好頂著寒風哆哆嗦嗦的走向公交車站。
街頭的大部分商店都關門了,隻有零散的幾家開著。
身邊一輛輛自行車呼嘯而過,車頭掛著禮品,前麵車杠上坐著孩子,車後坐著妻子,大家都在走親訪友,顧海潮忍不住目露羨慕之色。
忽然,顧雲彩停下腳步,“等一下。”
“怎麼了?”顧海潮回頭看。
“那邊就是舊貨商店,我們去給妹妹淘件棉衣吧。”顧雲彩手指向一個地方,那是一家占地很大的商店,門口人流如織。
“行。”顧海潮毫不猶豫的拐了過去,三個弟弟妹妹是他一手帶大的,尤其是體弱多病的小妹,更是他費儘心思照顧長大的孩子。
舊貨商店很大,一進去就看花了眼,商品琳琅滿目,衣服鞋子、電子器材、縫紉機,電視機、家具、毛葛被麵、衣褲料子,毛絨線,鍋碗盞盆等等,什麼都有。
唯獨沒有食品。
“大哥,我能自己走,放我下來吧。”
顧雲溪左顧右盼,看什麼都新鮮,哇哦,居然還有西式浮雕的紅木家具,光彩奪目的瓷器,奢華的裘皮大衣和小提琴鋼琴,進口手表等等。
英納格浪琴歐米茄,紅木家具斯特勞斯鋼琴,一千多年曆史的小提琴,就算是二手貨,但也都是奢侈品呀。
看來,不管什麼年代都不缺有錢人。
啊啊啊,有一張紫檀雕花大床在寄賣,這種可以傳家的寶貝呀,居然會出現在這種地方?!她沒看錯吧?
她走過去一看,好家夥,兩千塊呢,把顧海潮兄妹嚇了一跳,賣了他們也不值這個價。
顧雲溪看的眼睛閃閃發亮,現在三千塊,過個二十年就是三千萬了,想要,腫麼辦!
可,現在她窮的叮當響。
就在此時,服裝櫃台一陣騷動,大家紛紛湧過去,跟人一打聽,說是剛投放了一批棉衣和運動衣,不需要布料哦,關鍵是全新的,機會很難得。
顧雲彩的反應最快,嗖的跑過去,顧海潮一手拉著小妹,一手拉著小弟,不敢往前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