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普通人看到穿製服的人都會莫名的緊張, 哪怕沒有乾壞事,這是一種身體本能的反應。
更何況,這些人目標明確, 罪名直接甩出來, 從來沒經曆過這種場麵的顧海潮嚇到了,心慌意亂。
“我……我……”
一直以來, 顧海潮是長兄, 是一家之主, 是明麵上生意的主掌人, 但其實是顧雲溪全程扶持,手把手的教,一點點的推動下,這天線寶寶的生意順風順水,幾乎沒有遇到什麼難關, 賺的盆滿缽滿。
這麼忽然一個大風浪襲來,幾乎要將船掀翻, 顧海潮嚇的夠嗆,心跳加速。
男人還在環視四周, “顧雲溪呢?把她叫出來,她也有份參與, 必須接受調查。”
如一盆冰水澆下來,澆的顧海潮透心涼,腦子卻清醒了幾分。
他怎麼著都行,但妹妹身上不能有汙點,她已經通過了少年班的初審資格,前程似錦,不能折在這裡。
有了汙點就不能考大學了!
他不能讓妹妹的夢想還沒有開始就夭折。
他咬破嘴唇, 血腥味在口腔彌漫,借著痛意讓自己更清醒,“同誌,我先看看你們的工作證。”
妹妹說過,遇事不能慌,要沉著冷靜。
那男人愣了一下,有些意外,隨即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證。
顧海潮看了幾遍,確認無誤後,深吸一口氣,“同誌,請等一下,我上去拿個東西。”
他記得妹妹說過一句話,遇到什麼事就去打開二樓辦公桌右邊最下麵的抽屜。
當時,她說的很隨意,他正忙著,也沒往心裡去。
可,這一刻忽然想起。
男人一口拒絕,“不行,這不合規矩。”
顧海潮心裡很緊張,但強作鎮定,努力跟人周旋,“你是怕我毀掉什麼證據嗎?那跟我一起上去,監視我的一舉一動,總行吧?”
男人微微蹙眉。
“就耽擱幾分鐘,同誌,你肯定希望我處處配合吧,請你幫個小忙。”顧海潮又是哀求,又是賣慘,又是講道理,輪番上陣,員工們也幫著求情。
終於把男人說動了,他多看了顧海潮幾眼,這小子似乎一瞬間長大了,成熟了。
顧海潮帶著人上了二樓,拿出一把鑰匙,蹲下身體打開最下麵的抽屜。
映入眼簾的是一份封好的牛皮檔案袋,他伸出顫抖的雙手打開袋子,小心翼翼的拿出裡麵的東西。
看清內容,他的瞳孔猛的放大,不敢置信,狂喜中!
身後的男人震驚的脫口而出,“這是……營業執照?!”
顧海潮喜出望外,情不自禁的大笑,他就知道妹妹超級厲害,凡事都想到前麵了。
以妹妹的聰慧,怎麼可能沒想到去辦這些證件?
“哈哈哈,對,營業執照,誰說我們是無照經營?這完全是誣告嘛,同誌,到底是誰舉報的?”
妹妹給了他一個巨大的驚喜,哈哈哈。
男人一板一眼,極為嚴肅,“無可奉告,但,你們生產的天線是三無產品,這一點無可……”
喔哦,他看到了什麼?生產許可證!質檢報告!
一應手續齊全!
得,所有的指控都是不實的。
他就不明白了,“你為什麼不把這些掛起來?”
是啊,顧海潮也想知道這個問題,妹妹為什麼將這些東西藏在抽屜裡?光明正大掛在外麵,供人查看,不是更好嗎?
但,他攬下了所有的責任,“我一時之間忙忘了,抱歉,害你們白跑了一趟。”
男人:……
當身穿製服的男人們走了,顧海潮的雙腿一軟,癱倒在地上,大汗淋漓,後怕不已。
彆看他剛才儘力周旋,其實心裡很緊張,第一次跟這種人打交道,完全沒有經驗。
員工們圍了過來,關切的安慰,作坊算是保住了,真好。
方繼飛將人扶了起來,“海潮,你還好吧?我都嚇壞了,什麼人這麼可惡,居然跑去舉報我們?”
這是要打碎大家的飯碗啊,大家能不生氣嗎?
找到一份收入高的固定工作,上下關係和睦,容易嗎?
“我沒事。”顧海潮坐在桌上,接過方繼紅遞過來的開水喝了一口,定了定神。“我們手續都齊全,自身正,那些妖魔鬼怪不會得逞的。”
“繼飛,給這些證件找個框掛起來。”
方繼飛小心翼翼的接過證件,忍不住看了幾眼,“我們什麼證件都有,合理經營,哈哈哈,我這就徹底放心了。”
他忽然頓住了,驚咦一聲,“海潮,你是老板呀。”
證件上麵隻寫了顧海潮一個人的名字。
顧海潮神色不變,平靜極了,“……是代持,我掛個名,年底有分紅的那種。”
他們都沒有懷疑,之前就猜是合夥做生意,顧海潮是小老板之一。
“那也很厲害了。”
一場風波就這麼平息下去了,等顧雲溪從圖書館回來,已經風平浪靜。
顧海潮將妹妹拉到二樓辦公室,將今天發生的事情都說了一遍,最後輕聲問道,“小妹,你為什麼沒提前告訴我執照辦出來了?”
最起碼,他有個心理準備。
顧雲溪心裡特彆高興,麵上帶出了燦爛的笑容,“我說,我忘了,你信嗎?”
“不信。”顧海潮白了她一眼,自家小妹是走一步看三步的人,凡事都胸有成竹,特彆有成算。
顧雲溪沒有什麼可瞞的,說出了真心話。“有兩個原因啦,一是想鍛煉你,隻有經曆了事情才會成長,經一事,長一智嘛。”
“現在的你能獨立經營這家作坊了,天線寶寶的生意也走上正軌,我也能放心的放手去高考。”
其實,一直以來都是顧雲溪在後麵扶著他走,而,顧海潮對妹妹也有著強烈的依賴心理。
但,顧雲溪有自己的路要走,她不可能永遠守在這裡。
這作坊遲早要交到顧海潮手裡,由他獨擋一麵。
顧海潮心裡一動,“我們將戶口遷出來時,你特意將我的年紀寫大了一歲,就是提前布局了吧。”十八歲就是成年人,能獨立行使權利,既能做法人,也能買房子了。
顧雲溪微微一笑,“是。”
顧海潮明白了她的良苦用心,感動不已,“謝謝你,小妹。”
謝謝你給家裡帶來了希望,謝謝你一直努力的守護著哥哥姐姐們。
“我們是親兄妹,是一家人,說什麼謝謝。”顧雲溪看著他一點點成長起來,這是最寶貴的經驗。
“二是,想引蛇出洞。”
顧海潮的臉色一沉,“這肯定是周家搞的鬼,周家這一次失敗了,不會善罷乾休的,估計還會有下次。”
他還是太弱小了,麵對周家的打擊報複隻能被動的防守,這日子可怎麼過?
顧雲溪嘴角揚起一抹淡笑,“基於禮尚往來的原則,我送了回禮。”
嗯嗯嗯?是他理解的那個意思嗎?她乾啥了?
顧海潮不禁激動起來,“快說說,快。”
顧雲溪含笑輕輕說了幾句,顧海潮的表情漸漸微妙起來……
……
長盛製衣廠,正是下班時分,工人們陸陸續續走出廠門,拖著疲憊的身體迎著夕陽回家。
忽然,一群衣衫破爛的男女攔住一個工人的去路,大聲問道,“同誌,你知道周玉潔這個人嗎?”
工人下意識的點頭,“知道啊,是我老板的獨女。”
“獨女?!”年紀最大的老太太眼晴亮了,聲音都變的高亢起來。
她身邊的男男女女更是喜上眉梢,“娘,我們找對了地方,真的是這裡!”
老太太興奮的滿麵通紅,往地上吐了一口痰,“快,把你們老板一家叫出來,就說他們的親家來了。”
親家?員工們一聽這話,立馬如打了雞血般亢奮,紛紛強勢圍觀。
沒有聽錯吧?親家!
老板隻有一個女兒,怎麼會將女兒嫁給這麼一家……嗯,看著就很窮酸的人家?看看,衣服有補丁這很正常,但臟臟的,都不洗嗎?
看這隨地吐痰的樣子,一看就是農村來的,不講衛生。
有人小心翼翼的問道,“你們是不是弄錯了?”
老太太眼睛一瞪,老臉有些刻薄蠻橫。“怎麼可能弄錯?你們老板的女兒叫周玉潔,是個瘸子,是吧?”
得,沒跑了,“……對。”有人回去報信了。
老太太興奮的兩眼放光,幾天前她還在為最心愛的兒子入獄而心煩氣燥,而現在,她春風得意,彆提有多開心了。
“那就是她,她跟我家小六子好上了,肚子裡已經揣了我們老張家的崽……”
通風報信的人說了,隻有抓住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老張家才能雞犬升天,坐牢的兒子也就能放出來了。
一聽這話,窮怕的一家人立馬全家出動,打定主意纏上有錢人家的女兒,攀上這一門親事,從而得到榮華富貴。
這麼一個大的廠子要改張了,張家人都樂的不行。
“什麼?”所有人都驚呆了,不約而同的豎起耳朵細聽,這料真勁爆。
張家老大麵相憨憨的,但說出來的話可蠻橫了,“既然有了我們家的種,那生就是我們老張家的人,死是我們老張家的鬼。”
這諾大的家業自然也就成了老張家的,全家就能吃香的喝辣的,他的兒女也能當城裡人了,一輩子不用愁。
一想到這,他的心一片火熱。
張大嫂張口就道,“雖然她婚前不檢點,但,我們老張家是仁善厚道的人家,不會磋磨她,隻要她婚後安安份份……”
張家人儼然將周玉潔當成了囊中物,都有娃了,還矯情什麼呀?肯娶她就不錯了。
周良聞訊趕來就看到這一幕,氣的渾身發抖,“住口,來人,把他們轟走。”
“是,老板。”
張家人立馬激動起來,張老太粗糙如樹皮的雙手伸過去,“親家,親家,我是小六的娘啊……”
周良一巴掌將她揮開,心中恨的不行,他女兒未婚先孕的醜事就這麼曝光在公眾的眼皮底下,還怎麼找接盤俠?
至於張家,他想都沒想過,那是窮的叮當響的山溝溝人家。
那張小六一無是處,渾身上下隻有一張臉能看,他是萬萬瞧不上那個隻會打架耍狠衝動的渾小子,可惜,等他發現時已經來不及了。
“我們周家有頭有臉,不是一般人能攀扯的,識相的趕緊離開,否則我要報警了。”
老太太頓時惱了,“把你女兒叫出來,我就不信她不認婆婆。”
就算有錢人家的女兒,也得聽婆婆的話。
什麼婆婆?連婚約都沒有!周良更惱了,“她不在,就算在,也不會讓她見一個蠻橫貪婪的陌生人。”
張家人懵了,這是不肯認這門親事?他們榮華富貴的美夢破滅了?
老太太一屁股坐在地上大聲哭嚎,“大家都來看呀,老板的獨生女懷了我兒子的崽,都兩個月了,他們不想認賬,還想治死我這個老太婆,天啊,老天爺啊,你睜開眼睛看看啊,我要找領導說理……”
張家幾個兒女一湧而上,“周家這是看不起窮親家嗎?那你之前怎麼就不管好自己的女兒?婚前失貞,水性楊花的女人,將我傻弟弟哄上床,現在穿上褲子不認賬?門都沒有!”
眾人都傻了,這……想笑,是腫麼回事?忍著!
“你們要報警,好啊,我們還想四處宣揚宣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