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留在這裡。”齊紹堅持不肯離開。
霍老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那你不能出聲,不能打擾我施針,這一套針法一旦起頭,就不能停下來,否則功虧一簣。”
“好。”
齊紹從來沒見過霍老施針,第一次知道這是體力活,揮汗如雨,每一步都像是耗儘了他的力氣。
到結束時,他已經渾身濕透,雙手都在顫抖,連站都站不住了。
“師父。”大弟子眼眶都紅了,欲言又止,最後艱難的吐出一句話,“您先歇歇吧。”
“我沒事。”霍老看著病床上的顧雲溪,滿眼的憐惜,“這是第一次施針,小溪今晚應該會醒……”
“真的?”齊紹又驚又喜。
“真的,但她腦中的淤血還沒有清完,最起碼還要施兩次針。”
齊紹喜出望外,真是個好消息,“是是,辛苦您了,您先去休息,有事再找您。”
齊紹一直守在病床邊,這 一次他是滿懷期待,還不停的跟顧雲溪說話。
不光是他,霍雲山和幾位頂尖醫生守在一邊,默默的等待著,看看能不能如霍老所料。
不知過了多久,床上的人眼皮動了動,齊紹激動的撲過去,“小溪,小溪,你快醒醒。”
顧雲溪很困很困,但有人一直在她耳邊說話,太吵了。
她費力的睜開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一個胡子拉渣的男人,“你好吵,好煩啊。”
她以為很大聲,其實,聲音輕微極了,幾乎聽不見。
這是齊紹此生聽到的美妙的聲音,他的眼眶泛紅,緊緊一把抱住她,“小溪,你真的醒了,太好了。”
顧雲溪被抱的喘不過氣來,直翻白眼,“你…是誰?”
她的腦子裡一片空白,什麼記憶都沒有。
慌,很慌,但,越是這種時候越要穩住,不能讓彆人看出來。
齊紹的動作一僵,不敢置信的低頭,對上一雙陌生的眼睛,如一盆冷水從頭澆下來,澆了個透心涼。
他嘴唇直哆嗦,“小溪,你不認識我了?”
怎麼會這樣?怎麼可以?
霍雲山撲過去阻止,“齊紹,彆激動,你會嚇到她。”
齊紹看著顧雲溪有點緊張卻強作鎮定的小模樣,心口一痛,他深呼吸努力平複情緒。
“快去把霍老請來。”
霍老很快過來了,齊紹急急的問道,“外公,小溪好像失憶了,她不記得我,也不記得大家。”
霍老坐到病床邊,“小溪,我是你外公,這裡的都是你的親人和朋友,你彆怕。”
顧雲溪默默看了他一眼,並不說話。
霍老柔聲說道,“這是正常情況,腦部是非常複雜精細的,受傷後會引發認知錯誤,或者失去記憶……”
不等他說完,齊紹就心急的追問,“那能不能恢複過來?”
霍老語氣很平靜,“有的能,有的不能,還有兩針,等淤血消散說不定就好了。”
這不是廢話嗎?等於沒說,齊紹隻想要一個肯定的答案。
“齊紹啊,隻要她好好的活著,其他都不重要。”到了霍老這把年紀,早就看透世事,非常豁達,“記憶失去了不打緊,你們還能大把的時間創造記憶,未來還那麼長。”
齊紹被點醒了,“是,隻要活著就好。”
他極力忽視心底那一抹不甘,那麼美好的回憶啊。
“大家都去休息吧,我在這裡守著。”
顧雲溪又睡了過去,隻是,睡覺時總有些不安穩,時不時的會驚醒。
每當這時,一隻大手緊緊抱住她,輕拍她的後背安撫。
等她又一次醒來時,發現整個人窩在男人的懷裡,奇怪的是,她居然不排斥,還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熟悉的讓人安心。
“你是我老公?”
齊紹摸摸她的臉,見她沒有排斥,心中一熱。
她雖然不記得他了,但,她的身體好像有記憶。
“對,你看,我們的戒指是一對,我這一隻刻著你的名字,而你那一隻刻著我的名字。”
顧雲溪看向無名指上的婚戒,下意識的摩挲,這感覺……也很熟悉,好像她經常做這樣的動作。
“我渴了。”
齊紹舍不得放開她,一隻手摸索著拿起桌上的保暖杯,將水送到她嘴邊。
看著她小口小口的喝著,他忽然想起昨晚她頻頻被驚醒的模樣,終究是被嚇到了。
就算失去了記憶,有些東西依舊刻在骨子裡,本性不會變。
“小溪,你相信我的話嗎?”
顧雲溪靠在他懷裡,忽然問道,“我最喜歡吃什麼?”
齊紹嘴角微微揚起,這個小機靈鬼。
“什麼都喜歡吃,看到沒吃過的都想嘗試一下,你的好奇心比一般人重,非常可愛。”
顧雲溪不動聲色的觀察他,看了很久,“你好像很喜歡我。”
“不是喜歡。”齊紹很自然的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氣息相融,“是愛,我很愛很愛你,小溪。”
“你再不醒過來,我要瘋了。”
額頭傳來溫暖的觸覺,顧雲溪能感受到那一份溫柔和憐惜,心底泛起一絲甜意,有一點點小開心。“我不記得你,你難過嗎?”
“有一點點,但沒有關係,我會讓你再一次愛上我的。”
兩人靠在一起,誰都沒有離開,就靜靜的感受著這溫馨一刻。
齊紹忽然摸出一個錢包,夾層裡放著一張照片,照片裡的男女青春洋溢,頭靠著頭,姿勢非常親密。
這是他們定情時拍的照片。
“你看,這是我們以前的合照,不管我走到哪裡都帶著。”
顧雲溪默默看了半響,忽然說了一句,“我真好看。”
齊紹愣了一下,隨即哈哈一笑,他愛的姑娘啊,自信陽光而又明媚。“是,我太太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姑娘。”
聽著室內傳出的大笑聲,守在門外的眾人不約而同的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
籠罩在頭頂的烏雲終於散開了。
物極必反,否極泰來,以後每一天都是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