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漢朝還並沒有和匈奴進行漠北大決戰, 霍去病雖然已經戰功赫赫，但是還沒有封狼居胥、到達人生的巔峰。
漢武帝的文武百官對霍去病這位少年將軍觀感很複雜, 可以說是羨慕嫉妒恨。
霍去病是衛子夫姐姐衛少兒的私生子, 從前的身份堪稱草芥中的草芥，可他們家猶如神助。
衛子夫當了皇後，衛青當了大將軍, 霍去病也成了冠軍侯。
開局私生子，登頂冠軍侯, 爽文都不敢這麼寫！
朝野中一直有一些針對霍去病酸裡酸氣的流言。
等到天幕劇透了霍去病未來會封狼居胥之後，文武百官心裡對霍去病的偏見瞬間煙消雲散。
靠, 居然能打到狼居胥山，那裡基本上是匈奴的大本營了！
霍去病, 牛逼！
他們哪裡還有什麼時間去關注霍去病的身份, 完全被這振奮人心的好消息衝擊得七葷八素。
大漢受匈奴的欺壓太久了。漢高祖時期, 白登之圍的屈辱沒有人能夠忘掉，後來的文帝景帝也隻是被動防禦。
大漢苦匈奴久矣。
不管霍去病是不是外戚, 他都是大漢的神！
百官歡欣鼓舞，丞相立刻拱手恭賀：“陛下，大唐很繁華, 大宋也很繁華，可天幕說辛棄疾做夢都想回到漢族人的地方，這說明什麼？”
“泱泱華夏, 秦始皇描出形狀, 惶惶大漢打出了民族的威風, 打出了中華的尊嚴。”
“中華屹立千年而不倒，國魂從未滅。”
“陛下和霍將軍功在千秋。”
漢隨秦製，所以丞相沒有刻意避過秦始皇, 不提他的功績。而且大家都聽得出來，無論大唐還是大宋，都把皇帝這個稱呼延續下去了。
漢武帝劉徹拍著大腿，痛快地笑起來，這些年盤踞在心頭的壓力和憋屈都隨著笑聲消散。
打仗沒那麼簡單，本質上是經濟戰。他頂著無數壓力，征收賦稅，秣馬厲兵，進攻匈奴。
匈奴被打得很慘，國內百姓也很慘，戶口年年變少，後來居然成為從前的一半。
和匈奴打仗，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值得嗎？
很多朝臣直接懟他“窮兵黷武”。後來，他聽到李賀說他是漢武帝，武這個諡號其實也有窮兵黷武的意思。
他也能猜到，後世人對他的評價應該是毀譽參半。
現在來看，對匈奴出兵，值得，太值得了。
未來的人不是大秦人，不是大唐人，也不是大宋人——
卻偏偏是大漢人。
大漢雖然亡了，但是民族精神永恒不滅。
漢武帝劉徹笑盈盈，揮手說道：“寇可為，我複亦為；寇可往，我複亦往！”
他站起身來，拿著酒杯，來到霍去病麵前：“朕看中的將軍隻有二十歲，卻青史留名，來，共飲此杯。”
霍去病也激動不已，高興得臉都有點紅，想不到未來自己居然能讓匈奴幾近滅國，太好了！
君臣兩人暢飲，文武百官也遙遙相賀。
誰知道緊接著，就是一晴天霹靂，炸得所有人都回不過神來。
【霍去病二十歲英年早逝……遊戲開掛被封號了……】
文武百官木愣愣地看著天幕，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
他們沒聽錯吧，霍去病二十歲就死了？真的假的？為什麼？
很多官員顧不得禮儀，衝向霍去病，焦急難耐：“霍將軍，你怎麼了？”
“霍將軍，沒事吧？”
嘩啦嘩啦嘩啦，這群文官武官朝霍去病奔過來。
霍去病整個人都處在恍惚之中，餘光看了下這群人，發現自己被包圍了。
他是外戚，而且是武將，所以跟文官關係一般，一般來宴會的時候，隻跟衛青舅舅他們相處愉快。
可現在，這群文官像看著即將失去的無價之寶一樣看著自己，臉上寫滿了沉痛焦急等等情緒。
要知道，他們從前可對自己頗為冷漠，除了公事之外，沒有任何交集。
霍去病：“！”
文官們噓寒問暖，比對待自家子侄還要親切。
畢竟這位可是大漢攻破匈奴的希望啊！
霍去病從沒有被這群文官如此歡迎過，幾乎都衝淡了對於自己死期的震驚。
漢武帝劉徹麵沉如水，心中煩悶。
霍去病今年多大了？
剛滿二十。
距離天幕預告的時期隻有年了。
他一開始有些聽不懂開掛是什麼意思，仔細琢磨一下天幕的語氣，也猜出了個大概，應該是“強大到離譜”的意思。
為什麼要他白發人送黑發人，連上天都要這麼妒忌人才嗎？
霍去病如此年輕，如此強壯，到底是怎麼死的？
隻聽天幕緩緩說道：【霍去病的死因不詳，眾說紛紜。有人說霍去病死於戰爭的後遺症。】
【霍去病自創閃電戰，喜歡千裡奔襲，六日內橫跨五國，打得匈奴人措手不及。馬都能累死，何況人呢，顛都能顛死人了。】
【而且沙漠中的寄生蟲病毒太多了，漢朝軍隊未必適應大漠的惡劣環境。在沒有破傷風的漢朝，一根生鏽的箭就能要了他的命。】
【還有人猜測，匈奴把死去的牛羊放在河裡傳播病毒，古代燒水又不方便，所以很多人就直接喝河水，一不小心就中招了。水還是要燒開喝，畢竟裡麵細菌太多了。】
漢武帝劉徹攥緊拳頭，匈奴，好一個匈奴。
居然敢在水裡傳播疾病！
“來人啊，叫醫官來，給霍將軍診治！”
霍去病有些迷茫：“陛下，臣沒事，沒生病。”
漢武帝劉徹嚴肅地說：“不行，得讓醫官給你看看。身體沒好之前，不允許再出去打仗了！”
“好吧。”
漢武帝劉徹諄諄教導：“以後儘量也不要再搞什麼閃電戰，身體最重要，匈奴可以慢慢打！”
冠軍侯隻有一個啊！
霍去病有點無奈：“……好吧。”
看來他要想新的戰術了。
漢武帝劉徹暗下決心，不讓霍去病打仗肯定行不通，霍去病肯定得鬱悶死，那就給他安排個副官，時時刻刻監督他。
一定要讓霍去病保重身體，絕對不能在二十歲英年早逝。
他轉而抬頭看向天幕，心中有種失而複得的慶幸感，天幕真乃福星。
要不是天幕出現，他還不知道他的冠軍侯居然快要沒了。
好在，一切都來得及。
.......
其實春秋戰國時期，貴族們已經開始燒熱水喝，可還是少數。普通人隻要水看起來很乾淨，一般都直接喝。
天幕說生水有細菌，讓很多觀眾都心生警惕。
雖然不太懂細菌是什麼，但直覺不是什麼好東西。
連一些平民百姓都暗下決心，以後儘量把水燒開了再喝，多費點柴火，總比生病強。
..........
【辛棄疾對這次北伐很悲觀，難道是他錯了嗎？事實證明，他沒有錯。】
【南宋軍隊兵分很多路進攻金國，史稱開禧北伐。每一路都慘敗，沒有一路是贏的。】
【史料記載，“百年葺治之器一日而散，百年公私之蓋藏一日而空，百年中原之人心一日而失。”】
【光是看這些文字，就能感覺到敗得有多慘了。南宋攢了幾十年的家當，一夜回到解放前。】
【金國很生氣：南宋，你們也就是我們按在地下摩擦的小弟，還想跟我們打？你們配嗎？】
【於是金國加大了兵力，還要韓侘胄這個投機主戰派的人頭。】
【南宋朝廷這下慌了，一番混亂之後，把韓侘胄殺掉了，人頭送了過去。】
【南宋朝廷眼看這事情兜不住了，終於想到辛棄疾，趕緊把他調回來，讓他當兵部侍郎，他可從來沒有當過這麼高的官。】
【可辛棄疾已經老了，老得快死了，於是多次請辭。】
【不久，九月初十，一個清冷的夜晚，這位英雄與世長辭。】
天幕中出現新的畫麵，簾子內，辛棄疾的演員躺在床上，右手不停拍著床，就像年輕時無奈地拍著欄杆一樣。
有心殺賊，無力回天！
朦朧之間，恍惚的他耳邊傳來幻聽。
宦官用尖細的聲音高聲喊道：“——驃騎將軍霍去病功冠全軍，封為冠軍侯！”
少年將軍的背影身姿挺拔如蒼鬆，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飛快遠去。
終歸是棄疾似去病，宋皇非漢武。
辛棄疾大喊聲：“殺賊！殺賊！殺賊！”
隨後渾身失去力氣一樣，手垂了下去，沒了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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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人愛看喜劇，很少有人愛看悲劇，扶蘇深深歎了口氣，有點無奈。
王勃因意外而死，李賀因病而死，李清照含恨而終，辛棄疾抱憾身亡。
這些詩人怎麼個個都是悲劇啊？
他暗暗發誓，下次不看了。
等到下次視頻播完，他看太史令記錄下來的詩文就行了。
這種繪聲繪色的戲劇衝擊力實在是太大了，仿佛陪著辛棄疾走完了他那不甘的一生。
扶蘇扭頭問道：“父皇，這些詩人裡麵，你最喜歡哪個？”
到現在為止，秦始皇看到了四個詩人……王勃、李賀、李清照和辛棄疾。
若問他最欣賞誰，他會選辛棄疾。
辛棄疾文能提筆平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各方麵的屬性都點滿了。
倘若在秦朝，至少也能封個將軍。
可他偏偏身在南宋，一輩子都沒摸過將軍的稱號，隻是個文書官吏。
暴殄天物，不外乎如是。
秦始皇不疾不徐：“辛棄疾吧，還有他說的一個人。”
“誰？”
“生子當如孫仲謀，那孫仲謀定是位英雄。”
秦始皇不鹹不淡地看了眼扶蘇。
扶蘇突然感覺如芒在背，感覺話裡有話，立馬掏出《商君書》，有些委屈巴巴：“我已經對這本書滾瓜爛熟了。”
他沮喪地想，他讓秦朝二世而亡，簡直扶不起來，父皇想換了他也是對的。
秦始皇查了他幾句，見他確實背得很熟，微微點頭。
扶蘇心中終於鬆了口氣。
秦始皇看了眼扶蘇，沒有說話。
如果可以的話，他還真的挺想換兒子的。
漢武帝劉徹、唐太宗李世民……好像都是明君。
漢朝……讓後世的人自稱漢族人。
他不免有些悵惘，要不是大秦二世而亡，後世人會自稱秦人嗎？
如果有一個劉徹或者李世民一樣的兒子，該有多好。
生子當如這兩人！
此時他並不知道，大唐可是出了名的父慈子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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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青青說完了辛棄疾的一生，語氣漸漸放鬆下來，進入了雜談時間。
【宋孝宗在曆史明君榜單上排不上號，可在南宋已經算是no.1了，後來的一個比一個拉跨。】
【辛棄疾又能賺錢，又能練兵，又能打仗，如果他早點當兵部侍郎，是不是能早點北伐？】
【其實辛棄疾也隻是個縮影，那個時代，多少英雄不得誌，多少誌士悲鳴。如果這些精忠報國之人，遇到合適的君主，南宋是不是就不會滅亡？】
【可惜，曆史沒有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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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西上饒帶湖新居，四十多歲的辛棄疾坐在小椅，和妻子默默看完了天幕。
他看到了自己的未來。
他將來會被起複，可還是會被彈劾，終不過是小官。宋寧宗上任之後，他期盼已久的北伐機會來了，可最後還是草草了事。
老年的自己大喊聲“殺賊”，最後氣絕身亡，享年六十七歲。
這麼來看，他還有二十多年壽命。
他也聽到了天幕說的那一句“南宋也許就不會滅亡了。”
他不免有些震驚：“南宋……居然會亡？”
雖然天幕沒有多說，但他敏銳地感覺到了不妙。
南宋是被漢族人滅了，還是被異族人滅了？
如今金國如此強大，滅亡南宋的百分之九十是異族人。
可是南宋幾乎是漢人最後的根據地，倘若南宋滅亡了，那天下豈不是要落到異族人的手裡了？
他整個人如遭雷劈，被震驚到有點恍惚。
“嬴秦，劉漢……這千年時光，異族人的政權不少，可從來沒有大一統的異族政權。”
“難道……”
妻子憂心忡忡，任誰聽到自己的國家會滅亡也不會高興，扯出笑容安撫他：“應該不至於，曆史上從未有過這種事情，金人應該做不到的。即使南宋滅了，中原人總會去建立下一個政權。”
金人做不到，可蒙古人做得到。
她沒想到，未來真的會有一個異族人的大一統王朝——元朝。
“或許吧。”
經過天幕，辛棄疾名揚天下，周圍的鄰居都來道賀，家裡喜氣洋洋。
辛棄疾卻憂心如焚，躲在屋子裡不見客，拿出自己的寶劍，緩緩擦起來。
他出生在淪陷區，知道很多金國的機密，也看到了蒙古等外族的崛起。
他十歲的時候曾經寫下《論亡虜疏》：“仇虜六十年必亡，虜亡則中國之憂方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