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婦女。
“老板,這幾年謝謝你照顧,我以後不能來上班了。”
“喲,彆哭,是出什麼事了?要不要幫忙的?”老板揪著心問。
“沒事的,沒事的,對不起啊老板。”
風無理在一旁看著。
說完之後女人跟他走了。
今天天氣很好,風和日麗的,人跟著心情也開闊起來,路上一切都充滿著朝氣。
她又哭著跟風無理說了很多話,說是還有快遞沒有取;她還是B站音樂區大up主,說好的視頻也沒更新;十月新番有她想追的也追不了了;周傑倫答應大家今年十一月新專也聽不到了。
風無理靜靜聽著。
“學弟啊,我花唄是不是不用還了。”
她哭得真是讓人覺得又慘又好笑,像失了智。
到了小區門口,門衛給他們放行。
“你要去哪?”
“T4,503,我家……”
“跟著我。”
女人捧著豆漿跟著他。
隻是接觸半天,風無理覺得這是個很不靠譜的女人。
冒冒失失的,也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她好像對自己的死亡並沒有太在意,但是確實有很深的執念驅使她存在著。
如果死亡都不值得悲傷和怨恨,那她的執念是什麼?
在來到女人家門前的時候,風無理大概明白了。
隱隱地,他聽到很細微的哭聲。
是嬰兒的哭鬨。
女人捧著豆漿著急,但是她進不去。
風無理兩腳把門踹開了。
“碰!!”
屋子內很亮堂,陽台的窗開著,兩室一廳的簡易房子,空氣中帶著不輕不重的血腥味,金色的陽光灑滿半個客廳,瓷磚地板反射的光有點刺眼,讓人想起那個夏日裡窩在沙發上開著電視,風扇慢吞吞轉著的美好早晨。
這樣金子一樣的上午……
“嗚哇——!”
嬰兒嘹亮的哭聲。
身邊女人已經沒再哭了,她拿著豆漿衝到客廳小小的嬰兒床上。
裡麵躺著一個身上沾著血跡的男嬰,閉著眼睛在嚎,全身皺巴巴的,像是出生沒多久,地麵上有從那間關著的房間一直淅淅瀝瀝連著嬰兒車的血跡。
“不哭喔,不哭了喔,媽媽帶吃的回來了。”
“喝豆漿,寶寶喝點豆漿好不好?”
“已經不能哭了啊。”
女人無助地跟著哭了起來。
所以說,風無理覺得這家夥就很不靠譜。
哪有喂剛出生的嬰兒喝豆漿的。
還是甜豆漿。
風無理沉默地走了過去,抱起了閉著眼睛握著小拳頭一直哭的嬰兒。
小家夥在他懷裡安分了一點,起碼不再哭了。
女人就那樣愣愣地抬頭看著他,臉上的淚如湧泉,哭得像個小姑娘。
“師弟,寶寶不喝豆漿啊。”
“肯定不喝的啊。”
“寶寶要吃什麼,我現在出去買,師弟你幫我看一下寶寶好不好?”
“我已經知道了……我會救這個孩子的。”風無理溫和道。
“啪嗒。”
豆漿掉在了地麵上。
金色的朝陽流入屋內,澄黃的豆漿漫得到處都是,陽台簾子拍打著窗,嬰兒床的影子旁好像應該有一個女人。
又好像從來就沒有過。
跪在嬰兒床旁邊的女人忽然就不見了。
一直吵個不停的哭聲也消失。
陽台照進來的光隻能照亮半個客廳,風無理抱著嬰兒站在光下,這邊處在太陽照得到的地方,越顯得對麵陰暗,地上的血跡聯通著光和暗兩個世界,暖洋洋的嬰兒床的對麵,是血跡連結著的昏暗房間,門敞開著,一直延伸到牆邊一個女人腳上,她安靜地坐在地上,靠著牆,側著腦袋,胸膛上插著一把血淋淋的刀。
一直很安靜。
她能做的隻有那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