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撩著小僵屍的頭發玩,她一頭黑發柔順,
風無理問:“你打算這幾天去哪住?”
“舅舅家啊。”
“這個可以連起來。”
手被拍了一下,她很不滿:“多手多腳。”
“記住了,我現在是王道長的女兒王西樓,是你的小師妹,跟著一起回來的。”
這小僵屍絕了,風無理懶得管她,
他打了個哈欠,車要有四個小時呢。
腦袋枕在小僵屍肩上,香香軟軟的,王西樓抿了抿嘴,“但是你自己心裡清楚,我還是你師父,所以得尊重一點,知道沒有?”
“師妹坐低一點,枕著不舒服。”
“……這樣行了嗎?”
“彆那麼多動,我睡一會兒。”
車窗外整片大地都在往後飛,雲像定在了空中,鋼鐵長蛇聲如雷鼓,軌道和車輪間快到像是出現閃電。
車內倒是安靜。
王西樓看著窗外的高天氣,拿手機拍了張照片,肩上某人氣息平緩,她斜著眼看他一眼,手機換成前攝,給自己和小徒弟拍了張照,然後看著他的臉,離自己非常近,這樣的親密感她聞到幸福的味道。
想牽一下他的手,又怕弄醒他,她就煎熬地玩了一個多小時手機。
等風無理醒了已經十二點了,兩人從包裡拿了個飯盒,都是王西樓提前做好的,隨便應付了一頓。
下午三點左右,到了肇集東,一個一眼看去四麵環山的地方,時間都仿佛過得很慢。
四處荒無人煙,幾棟商品樓零零散散,沒多少入住,路修得很空闊,但是路上都沒幾輛車。
一出站,一堆中年男人用方言拉客,風無理也聽不懂,王西樓居然會粵語,連連擺手說不用。
“你居然還會粵語?”風無理詫異。
“嘿,師父活了八百年,總不能真的啥也不會吧。”
“講兩句聽聽。”
她撓撓頭:“講什麼?”
兩人竊竊私語,風無理打了輛車到肇集,那是比現在這裡更山的地方,到了鎮子上他們就下了,鎮子上的鍋碗瓢盆和吆喝聲,農貿市場的氣味,廉價的下午陽光下,這裡看起來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
風無理見到了他大舅父。
開著輛紅色三輪在農貿市場等著他。
他五十多了,臉上黑黝黝的,戴著無框眼鏡:“怎麼忽然要回來的?”
他看到風無理旁邊背著包,穿著一身綠色運動服的王西樓,總感覺有點眼熟,而且風無理和她站得很近,他就在那笑。
“舅父,這個是王西樓,是王道長的女兒。”
“舅舅好。”
風無理推了她胳膊一下。
“叔叔好。”
“誒!好好,無理,你沒事推人家乾嘛?!”
風無理不吭聲。
“原來王道長女兒,我就說怎麼那麼眼熟,跟你媽媽長得一樣漂亮。”
“叔我這帶了點東西,都是自己做的,一些臘肉,還有魚乾。”
“帶什麼東西啊!都拿回去拿回去。”
“這哪有拿回去的,無理說你不抽煙喝酒,就沒帶煙酒了。”
“彆帶,什麼都不用帶。”
舅舅就十年前看過王西樓一次,記憶早就消退了,而且也沒人會信什麼長生不老。
前提是一輩子不遇到妖怪之類的。
“你這沾了點東西。”
風無理伸手,在舅父肩上抓了把,舅父疑惑什麼,忽然感覺肩上輕了很多,又被王西樓塞過來兩提臘肉。
“回去給你們舅媽做給你們吃。”
王西樓笑得很燦爛。
“……”什麼你們舅媽。
風無理看了看手上抓著的一隻黑乎乎,鼻涕蟲一樣的妖怪,看了他一眼,隨時扔了。
嗖一下就跑沒影了。
山裡的妖怪都跑出來了。
兩人上了舅父的三輪,這車平時是運鷓鴣的,但是可能聽了風無理還帶個姑娘回去,洗得特彆乾淨,舅父怕王西樓嫌棄,給墊了幾層膠紙。
王西樓一點也沒嫌棄,舅舅更喜歡這個漂亮的小姑娘了。
他們說是有幾個課題,要跑進山裡忙活,想著老家懷慶這邊都是山,就回來了。
“這邊可沒你們大城市舒服,你們住幾天?”
“住幾天吧,還得做記錄,回去師父得檢查功課的。”
“你大表姐嫁人了,小表姐也在外邊打工,小樓你就住他表姐的房,今晚給你收拾一下。”
“不用,我自己收拾一下就可以了。”
“對對,當自己家就行。”
本來就是個山城,出了這個山下的小鎮,下麵鄉鎮更偏僻了,每隔十幾公裡才有一片人煙,水泥路也很宅,基本隻能容納兩輛車過去,空氣中滿是泥土的味,路燈就更彆想了,隻有有村子的兩三百米路才有,現在下午四點多,林間還亮堂。
一輛三輪在山裡間悠悠而過。
王西樓並不在意這裡山卡拉的,反而她喜歡這裡不得了,畢竟就是在這裡她撿到某人的。
下了車,舅媽在院子裡殺雞,當年鬨起來凶的嚇人的女人,現在也老了。
“喲,女朋友那麼漂亮呢。”
“舅媽好。”
王西樓嘴是真的甜。
舅媽咧著嘴笑,用袖子擦了擦汗,還在拔毛,王西樓說過去幫忙,被她趕走了。
大槐樹下,過去應該有一個老太太的鬼魂,有一個團子一樣傻愣愣的小男孩,有時候有烏鴉飛過來,門口的表姐看見了,就會拿棍子過去趕,喊著不要欺負我表弟。
現在隻剩下一棵槐樹。
後麵屋子裡兩個人老了,那些孩子也遠去,隻是山還在,樹也還在。
風無理摸了摸槐樹葉,停好三輪的舅父回來。
“舅父,最近是不是有很多外邊來的人到村子裡來。”
“對嘍,怎麼都往山裡跑來了。”
風無理溫和地笑了笑。
他搭叭著根旱煙,看著那邊陪她媳婦說話的王西樓。
“你跟小樓,處對象是不是?”
小樓……
“嗯,算是吧。”
“什麼算是吧,你可彆瞎搞,確定關係可就好好對人家。”
話題一下被這個黑臉大漢給拉開了,風無理還想問問都是些什麼人往山裡跑。
順著舅父視線,看著那邊王西樓,穿著鬆鬆垮垮的綠色運動服蹲在一邊看舅媽拔毛。
王西樓是個很傳統的女人,跟她大修行者身份完全不符,明明都是差點成為仙人的家夥了,但是滿腦子想的都是洗衣做飯,結婚生子。
她看到風無理看這邊,朝他笑了笑,神經兮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