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琴夾不到那盤牛仔骨,風無理給她夾了一下,她小聲說了句謝謝。
她想了想,小聲偷偷問:“表哥,去年大堂姐結婚的時候,我好像看到你在老槐樹下跟誰說話?”
“有這事?”風無理有些意外。
“嗯,有,有說有笑的。”
“可能是在打電話吧。”
“這樣嗎?”
蘇小琴是信的,但是她小時候也看過這個表哥在槐樹下跟空氣說話,那時候大概四歲多那年的春節,因為太小了所以那一幕當時並沒有嚇到她。
但是記了很多年。
總不能那時候也在打電話吧,他哪裡來的電話。
對於這個小時候奇奇怪怪的親戚孩子,蘇小琴以前就抱著好奇心理接觸著。
小姑娘總是愛幻想,她偶爾會覺得表哥是不是能看到什麼他們看不到的東西,這並不是沒有邏輯的無端猜測,已知這個溫柔的表哥是個高智商學霸,並沒有精神類疾病傾向,又從小到大多次見到這個表哥表現出一些異於常人的舉動。
比如會和空氣對話,會和烏鴉聊天,如果說小孩子有這些異常倒也無所謂,但是去年過年那會她是真的看到表哥又和烏鴉一來一回聊著什麼的。
而且那天她不知怎麼回事進了山裡,在被背下山的時候,好像迷迷糊糊看了一大堆妖魔鬼怪把他們包圍住。
那個場景已經很模糊了,分不清是發燒出現幻覺又或是分不清做夢還是現實。
“來,小琴,吃一塊豬肚。”
“啊,謝謝表哥。”
“小琴上學期好像考了年級前三十吧?真厲害。”風無理聲音不小,一桌子人都聽的清楚。
於是,剛剛還在聊風無理二表姐準備什麼時候結婚的話題,風向立刻一轉,一圈長輩開始討論起小琴的學習狀況。
蘇小琴臉色發苦。
大伯在問她準備考哪裡的大學。
二伯在問她有沒有談男朋友。
她爸爸樂嗬嗬地一直拆她台。
就連隔壁桌的伯母,姑媽還有堂姐他們也開始對她各種問候。
好不容易好像要被轉移開話題了,旁邊表哥支了一聲:“小琴想考羊城大學啊?那個化學課代表呢?”
新的一輪討伐又重新開始。
她有點懷疑這個表哥是故意的,但是又沒有證據,而且表哥還給自己夾菜呢,她麵色發苦地繼續抵抗幾個長輩的圍攻。
一頓飯下來,她感覺比考一場模考還艱難,整個人被掏空了。
表哥剛準備開口跟她聊天,她忙不迭地阻止:“表哥,表哥你嘗嘗這個鮰魚,做得真好吃!”
風無理遺憾收手。
他下一個‘蘇家人飯桌話題討論大方向’都準備好了。
倒是也有話頭落到風無理頭上的。
問他大學生活怎麼樣,還有店營業如何,然後還有問他和王西樓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雖然他們現在很年輕,風無理更是才念大一,談婚論嫁似乎過早,但是大舅他們本就是山裡人,他們那初中畢業後打兩三年工結婚生娃辦酒席的一大堆,更彆說風無理和王西樓在一起生活多久了啊,感覺這倆結婚不結婚就走個過場。
特彆是王西樓這半年在家族群裡,就真的跟自己家人了一樣,結婚這個話題不像是催促,隻是單純想看看兩個小年輕的想法。
“也不用這麼急吧……”風無理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得被親戚催婚。
大舅樂嗬嗬說:“也不是催,就是想看看你們倆怎麼看。”
“我都行,看她吧。”
眾人看向王西樓,隨後看著蘇小欣一左一右,不知道是哪一隻。
“害!再等兩年吧,他法定年齡都沒到呢。”王西樓一臉沒什麼所謂,但風無理看到她臉有點紅。
看來小僵屍也會害羞。
“不急,是不急。”大舅媽笑著說。
蘇小欣悄悄握著魄奴的手,眼裡有些心疼,然後給她夾了一堆菜,魄奴頓時受寵若驚。
“阿姨咋了?”她弱弱問。
“就是有些心疼你。”
“心疼啥。”
蘇小欣小聲說:“也不能給你個名分。”
“也不用啦,要是到時候運氣好猜拳猜贏了,到時候下麵坐著的得是她。”
蘇小欣:“……”
一頓飯吃完已經一年多,下午去表姐新屋裡坐坐,蘇女士剛剛飯桌上也喝了酒,風無理去負責開車。
三房兩廳的戶型,湧進一大波親戚顯得格外擁擠。
所有人嘴上都是誇好的,誇完戶型誇裝修,誇完裝修誇地段,總之就是嘴上都說好,仿佛這房子是什麼天上人間。
還有已經三個多月的小寶寶。
小孩子是真的很小,他一節小臂跟風無理手指差不多長,一直握緊小拳頭。
姑娘們圍著孩子一陣稀罕,小寶寶一丁點動靜都能引來他們各種誇張的反應,就連他打個哈欠也能引起他們歡呼,這種一舉一動能引起全世界關注的特權,也就隻有一兩年的保質期了。
而且還有個很有趣的現象,就是圍著的人會對三個月大的小寶寶問話,問他幾歲啦,問他要不要去自己家玩,很顯然小寶寶不會回答,然後就會被旁邊的孩子母親,也就是大表姐以第一人稱代為回答。
還有各種奇怪的仿佛約定成俗的遊戲。
比如遮住臉,然後突然打開,伴隨莫名其妙的怪叫聲。
終於輪到尺鳧店長抱了,手忙腳亂但還是一臉嚴肅,動作卻並不僵硬,畢竟身為王西樓,那麼多年抱過的嬰兒,老的已經入土幾百年,最年輕的估計都是大爺了。
風無理忽然想看以後尺鳧帶孩子的樣子。
最好看她用那種背帶東西背在後麵。
好像未來會有一對雙胞胎女兒來著。
這麼說可以看尺鳧一前一後各背一個,然後手忙腳亂喂奶,到時候尺鳧店長的稱號就要變成尺鳧媽媽了吧。
想一想就很刑。
蘇小琴不太適應一堆人擠在一起,目光掃了掃屋內其他能讓她落腳之地,看到陽台有堂兄表哥還有她弟弟。
她突然很喜歡粘著風無理玩,覺得這個表哥很有趣,神秘,這種像小學生崇拜念高中的親戚家大哥哥的情緒,居然也能出現在她這種高中生身上。
“表哥你們在乾什麼呢?”
“沒什麼,小文讓我們折紙飛機陪他玩。”
堂兄蘇河就說:“我剛飛了一隻,看到沒,落那邊草坪去了。”
“我的也飛了很遠!”蘇從文舉起雙手。
“哪有,你那隻扔出去直接掉地上去了都。”蘇河一點不給他麵子。
“飛很遠了!飛到小區外邊去了!”
“你看下麵停車那裡,旁邊是不是有一隻紙飛機,就是你剛扔的。”
“表哥……”蘇從文眼睛帶淚扯著他褲子。
“下麵那個明明就是蘇河扔的,我剛剛看到小文那隻飛外邊去了。”風無理已經折好了他的無敵王西樓號,準備送她上天。
她低頭看看風無理旁邊的弟弟,“可以不用理他的。”
“沒關係,行了,折好了。”風無理是按照抖音上折紙飛機比賽冠軍的規格折的,據說這樣折出來的飛得最遠。
他朝飛機頭哈了哈氣,準備放飛的時候,看了看旁邊的蘇小琴,笑著遞到她嘴邊:“哈一下。”
“啊?”
“你沒折過紙飛機嗎?折完要哈一下。”
蘇小琴有些害羞地輕輕在飛機上哈了口氣。
隻見他輕輕一扔,一陣清風而來,陽台上晾曬的衣物一陣擾動,紙飛機乘風而起。
後麵是屋內大人們吵吵鬨鬨的好像永遠停不下來的寒暄,陽台外天空碧藍如洗,遠處懶洋洋有一片雲像一隻狗,那雲下飛出的紙飛機穿過陽台的欄杆,將陽台四人的目光一直帶向遠處。
風無理目送無敵王西樓號上天。
“好了,第一屆紙飛機大賽結束,我第一名,沒有意見吧?”
蘇河和蘇從文都沒意見。
“飛完了下去撿吧,說好了最後一名去撿。”
兩人目光看向蘇河,他一臉吃了翔,但是確實表哥飛得比自己遠,而讓那麼小的堂弟一個人下樓撿也不放心。
“再飛幾次,輸最多的下去撿。”
“我,我也玩。”蘇小琴也加入。
“行,你也參一個。”
過了會兒魄奴又湊了過來,一群人在陽台放生了一堆紙飛機,最後全都被表姐和舅媽趕下樓撿回來。
蘇小琴看著挨罵時硬著脖子一副‘無所屌謂’的表哥,雖然自己也挨了兩聲罵,第一次覺得挨罵了也還覺得心情歡快的。
她忽然就想,要是自己小時候有這麼一個哥哥,生活肯定很有趣。
晚上的時候表姐打算在家裡做頓飯,但是大家也都忙,就都沒留了,蘇女士開車送三舅一家去高鐵站,二舅是隔壁市的,也是開車過來,風無理他們離表姐家也就二十公裡,坐地鐵回去。
下了地鐵外邊天色都黑了,看時間已經八點多,他們往店裡散著步回去,王西樓還在跟魄奴嘀咕:
“表姐那屋子好小啊,比我們家小好多,居然要一百多萬。”
“對啊,我們家還兩層捏!”
“而且他們那還荒郊野嶺的,偏僻得很。”
“聽說是新區,過幾年會發展好,但誰知道呢。”
真無語了,剛剛還一個勁誇,現在就變了一副嘴臉。
王西樓拿出手機想水一下家族群,問問三舅媽他們到機場沒有,剛打開微信,長嘶了一聲。
“他們沒去機場了,去市中醫院了。”
風無理眉頭一皺,“怎麼回事?”
“表妹中邪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