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見香霧還在同吳叔掰扯是否知道她早到一事, 便忙道:“好了,先不說這個了。”
“吳叔, 我能先進去看看三哥嗎?”
吳叔倒頗有些為難:“林姑娘,不是我不放姑娘進去。若這裡頭隻有大夫在, 我便帶著姑娘進去了。可是昭王爺還有幾位皇子殿下都在裡頭, 貴妃娘娘和公主殿下也在裡頭。姑娘若要進去, 實在是有些不方便的。不如姑娘先等一等,等幾位皇子殿下走了,我再請姑娘進去。”
西園上下都知道喬氏和林澗對林黛玉的看重, 吳叔自然也不敢怠慢, 他見林黛玉/麵帶關切, 眸中皆是焦灼擔憂之色,也是怕林黛玉太過擔心林澗, 更知道林黛玉的身子也不大好, 便又說了些林澗的情況寬林黛玉的心。
“林姑娘彆太憂心,少爺的精神還可以,方才少爺還在問林姑娘是否到了, 還催著我去門上問問呢。少爺若是知道林姑娘為他擔憂弄壞了自己的身子, 隻怕也是要心疼的。大夫說了, 少爺是積勞成疾才會如此,少爺年輕,休養一段時日就會好的。”
吳叔是真怕外頭風雪會讓林黛玉受涼,便給一旁的香霧纖柔使眼色,讓她們勸著林黛玉到隔壁房中先歇一歇。
但還沒等香霧纖柔開口, 隻待吳叔說完後,林黛玉便直接點頭承應了:“既然貴妃同幾位皇子殿下都在三哥屋裡,那我就先等一等。待三哥那裡空閒下來了,我再過去。”
吳叔送了林黛玉去隔壁屋中休息,隔壁屋裡早就備著炭盆了,所以進門後便是暖和的。
紫鵑怕林黛玉驟然熱起來又會因披著大氅捂得出汗,便替林黛玉將身上的大氅給解下來了。
林黛玉對此一無所覺,她進來坐下後,香霧纖柔怕風雪太大林黛玉受不住,連忙將門都關上了,連門簾都掖得嚴嚴實實的不讓一絲風雪漏進來。
窗格緊閉,但窗格上的簾幕卻並未放下了。林黛玉坐下後,紫鵑給她倒了一杯熱茶放在她手邊,林黛玉沒碰,也沒有端起來喝。
林黛玉隻是靜靜的坐在那裡,靜靜的透過窗格望著外頭肆虐的風雪。
紫鵑瞧林黛玉如此憂心忡忡魂不守舍的模樣,心裡也有些擔心,可還未等她開口說些什麼,林黛玉忽而輕聲道:“我原本想著眼下這樣就挺好的,如今才知,這樣根本遠遠不夠。”
林黛玉這話說的突然,紫鵑不懂哪個眼下這樣就挺好,就更不明白林黛玉說的那樣就遠遠不夠了。
香霧纖柔也不懂林黛玉的話,纖柔問了林黛玉,林黛玉卻也沒有回答她,隻是靜靜望了窗外片刻,然後收回視線默默端起手邊茶盅輕飲茶盞中溫熱清茶。
吳叔惦記著這會兒是用飯的時辰,想著林黛玉肯定還沒有用飯,便在派人給林黛玉歇息的屋中送了些合乎她口味的飯食後,才入了林澗臥房去告訴他林黛玉已到府中的事情。
林澗房中,請來給他診治的大夫便是之前這一個月來給他診病的大夫。這大夫在都中有些名氣,若非這大夫自己就開了一家醫館,喬氏都想請這個大夫去林黛玉的醫館裡當坐堂大夫了。
這大夫被林家的人請來,剛剛給林澗診過脈,還未來得及說什麼,外頭又來人報說太醫來了,錢英也忙讓人去請了太醫進來為林澗診治。
原來,是承聖帝聽見林澗冠禮上吐血這個消息,連忙就讓太醫院裡曾在朝殿上為林澗診治過的那個太醫來西園再為林澗診病。
太醫是天子所遣,按例是要先謝恩的。
太醫進來時,林澗起身要先謝天恩,卻被餘貴妃伸手給攔住了。
餘貴妃讓太醫直接為林澗診治,又對林澗道:“你還病著,就不必拘泥這些禮數了。聖上不便親至,但他心裡是惦記你的。既然聖上遣了太醫為你診病,你安心受著便是。”
太醫給林澗醫治過後,倒也沒有托大,又同先前給林澗診治的大夫議過一番病情,才對餘貴妃等人道:“貴妃娘娘,諸位殿下,林大人這是積勞成疾才致吐血的。林大人這些時日都未好好休養,以至於咳疾加重,肺腑生了寒熱,寒熱之氣導致內滯血瘀,這天氣一冷,又沒有注意保暖,這才吐血了。”
“依下官看,林大人應該好好臥床休養,冬日寒冷,林大人不宜再出門了。否則,若再受寒涼之氣侵襲,林大人這吐血之症加重,恐成癆症。到時候病入五臟,那就真的是難以痊愈了。林大人年紀輕輕的,可不能落下這個病根啊。”
太醫說著還有些唏噓,林澗當初在朝殿上咳嗽,他奉旨為林澗診治時他就勸林澗要好好保養身體,若那時候林澗聽了他的話,又何至於此呢?
太醫想著林澗才剛及冠便有得癆症的可能,又把這樣一副好身體給弄壞了,太醫這心裡就頗為不好受。
太醫之話,也得了大夫的認同。
在場眾人都是與林澗極為親近的,餘貴妃和元嘉公主自不必說,蕭煜和十皇子十二皇子聽見林澗有得癆症的可能,都是下意識的望向林澗,滿眼都是擔憂與心疼。
蕭煜與十皇子十二皇子年紀相近,從小要好,也連帶著十皇子與十二皇子和林澗也是關係比較親近的,林澗的大哥二哥未曾回來,蕭煜請十皇子十二皇子一同擔任林澗冠禮有司,二人二話不說就應允了。
林澗瞧見一屋子人都眼巴巴的望著他,他便勾唇笑道:“太醫也說了,隻要好好臥床休養,病情便不會加重。太醫所言,是恐成癆症,我這不是還沒有咳成癆症麼?”
他讓人請太醫與大夫一同出去開方子,然後才望著蕭煜笑道:“殿下,我已成這般模樣,隻怕無法進宮麵聖,還請殿下代為向聖上稟明,我這身子不爭氣,可能得休養一段時日了。這都察院的差事,怕是乾不了了。”
蕭煜與林澗對視片刻,而後點頭道:“你放心,我自會代你向父皇陳情的。況如今也到了年底,再過幾日便是除夕了,各個衙門都要封印休息。你也不用掛心公務,可以趁著這個年節下好好休養一下自己的身子。待元宵過後,看看情形再說。”
林澗將事情安排妥當,這才望向吳叔,問他道:“林姑娘可來了?”
他早看見吳叔進來了,隻是他先前尚要應承太醫,這會兒抽/出空來,才顧得上問吳叔的話。
吳叔忙道:“少爺,林姑娘早就來了。少爺加冠的時候,林姑娘就在隔廊上看著呢。少爺不好,林姑娘都瞧見了。林姑娘擔心少爺,趕來想要瞧一瞧少爺,我請林姑娘至隔壁屋中歇著,這便趕來請少爺示下了。”
“林姑娘早就到了?”
林澗皺眉,抬眸就看向吳叔身邊的錢英,“為何我不知情?”
錢英一愣,他以為林澗是知道的。
在林澗的逼視下,錢英不得不解釋道:“少爺,林姑娘確實是早就到了。林姑娘來的時候,是屬下出去迎的。屬下原本想要告訴少爺的。可屬下當時另有事情要去辦,屬下便將消息告知小陳,讓小陳去同少爺說的。”
很顯然,小陳並沒有把這個消息告訴林澗。
小陳不在跟前,林澗讓人去將小陳尋來,他要問個清楚明白。
林澗話音才落,一旁的蕭煜忽而開口道:“十弟,十二弟,此間事了,這生病的人也需要休息,咱們都在這裡隻怕擾了病人的清靜,你們便先回去。”
“對了,你們還沒有用飯,讓吳叔帶你們去用飯,待用了飯,再回府去。”
蕭煜打發走了十皇子和十二皇子,他又將目光轉向餘貴妃和元嘉公主,他才剛喊了一聲母妃,餘貴妃便將他的話止住了。
餘貴妃道:“我同元嘉出來的久了,也該是時候回去了。這府裡也忙著,我和元嘉回宮再用飯。”
餘貴妃囑咐蕭煜好生照顧林澗,然後又溫聲囑咐林澗好好休息,之後便領著元嘉公主出去了。
這屋裡的人都走了,便隻剩下蕭煜一個時,蕭煜知道屋裡都是信得過的人,才望著林澗道:“雲溪,你不必去尋小陳過來。他聽了錢英的話,本是要去將林姑娘早來的消息告訴你的,他是被我給攔住的,是我叫他先不要告訴你的。”
既已及冠,蕭煜便不曾稱呼林澗的小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