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澗含笑望著應天逸:“先生這話是何意?”
應天逸看向林澗, 低聲道:“雲溪,你莫與我裝傻。這都中上下滿是你的流言, 你會不知道?”
“他們說你引誘睿王作亂,若非是你,睿王不至於落得如此境地。聖上更不會折損了睿王這個兒子。聖上看重你偏袒你,你卻攛掇聖上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你是不忠不義, 而聖上則是錯信了你。”
應天逸擔心林澗, 將他聽到的流言撿了幾樣拿出來說給林澗聽,他聲音雖壓低了,可語速和語調卻又急又快,可見心裡是真為林澗著急, “雲溪, 這些話雖荒唐, 可如今傳得到處都是, 坊間流傳也就罷了,如今朝中眾臣皆知。偏偏先前睿王之事語焉不詳, 眾臣對內情所知不多,多有被流言蠱惑相信了的。”
“雖說你是都察院副都禦史, 又兼太子少傅銜,你有監察百官的職責,但你也並非就高枕無憂了。正因為你如今這樣的官階身份,便更不能出任何差錯。偏偏城中流言紛紛皆是針對你的,彆說旁人, 便是你都察院中的監察禦史,聽到了這些風言風語,也是要在聖上跟前彈劾你的。”
林澗淺淺一笑:“先生亦不知內情,這些流言歸根結底說的都是聖上、睿王還有我的事情,粗聽也沒有什麼不對,先生第一反應便是不信,先生就這麼相信此局我不是如流言所說那般謀劃的麼?”
應天逸正色道:“你雖頑劣,行/事又多有出格,可我也是看著你長大的,像這樣的事情,你不會去做的。有林老將軍在前頭做例,你便再是橫行無忌,也絕不會去挑撥聖上同睿王之間的關係。所以那些流言,我是一個字都不會信的。”
“至於睿王作亂中的種種內情,知情人便隻有聖上同你,再便是太子殿下及經手的人了。你們既決定不將其中內情公諸於眾,必有你們的考慮。此事自然是聖上做主,聖上既不說,做臣子便是不聽不問,不能推波助瀾,去相信那些無謂的市井流言。”
“隻是,暗中散播流言的人用心險惡,他們是想用這些流言挑撥你與聖上與皇家之間的關係,實不能姑息容忍。依我看,為今之計,你不如再放出病弱的消息,隻要你同聖上配合得當,你於睿王事中也被算計的事情傳出去,眾人對你誤會解除,聖上那裡也有個台階下,到時聖上自會護著你的,待此事慢慢平息,你再慢慢好轉,自然也就無事了。”
應天逸給林澗出的主意,是要林澗以病拖過去。
都中流言不過一陣風,林澗若有病痛消息傳出,證明他在睿王作亂事中有所損傷,睿王將他傷著了,而他也並非料事如神,便可破了是他在背後布局故意離間聖上與睿王之間關係的傳言,於此,自然也可為自己洗清嫌疑,更給了承聖帝一個台階下。
否則照著原先的流言,承聖帝便是想護著林澗也不行。否則的話,承聖帝便成了是非不分的君主了。而有了這個台階下,承聖帝順勢便可護著林澗,謠言不攻自破,眾人心裡也得到了一個解釋,隻要證明林澗非是不忠不義之人便可。
應天逸對林澗道,“背後散播流言之人針對的是你,此計不成,他們必然又生一記。但此計躲過去了,總能保雲溪你一時平安,待到其後他們還未出招時,憑你的聰慧才智,必能找到背後之人的破綻,然後將他們一舉攻破。”
林澗一直含笑望著應天逸,十分認真的聽應天逸說話,待應天逸說完了,他側耳聽了聽屋外的風雨聲,才又轉頭看著應天逸。
“先生的主意很好。可是,我卻是用不上的。”
林澗輕聲道:“背後散播流言之人要針對的是我,但也不僅僅是我。他要挑撥我同聖上還有太子殿下之間的關係,又豈是隻針對我一個人呢?倘或這一次我以病弱為由躲過了,退讓過了,那麼下一次,他們再用彆的法子來針對我,企圖挑撥我同聖上和太子殿下之間的關係,我又該怎麼辦呢?再一次以病弱躲過去嗎?”
“先生,眾口鑠金積毀銷骨,縱聖上一時能偏袒我,但這些流言說的人多了,總會在聖上心裡留下痕跡。若是我一味躲避,後果便會是那些人所希望的。”
林澗慢慢往前走了兩步,他離應天逸比方才近了些,然後,用一種近乎歎息般的聲音同應天逸說了一番話。
這番話隻有應天逸一個人聽見了,離林澗三步之外,比如說門外候著的永成,又或者如有習武之人扒在房梁上偷聽,也隻會聽了滿耳的風雨聲,根本聽不見林澗最後對應天逸說了些什麼。
他說:“我這半年來,所做種種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背地裡對我恨得牙根癢癢恨不得除之而後快。朝中事務紛繁複雜,一旦做了決斷站了隊,必然得罪另一方勢力。做的事情小,得罪的人就少,做的事情大,那得罪的人就多了。”
“睿王作亂被廢,他是沒了用處,可他的這件事情卻可以拿來大做文章。這樣流言向來難查,誰都可以推波助瀾,縱然傾儘全力去找背後之人的破綻,也是耗時耗力,且沒有任何意義。在一段時間內,根本不能為我扭轉局勢,更不能洗清我的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