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澗將手上抱著的一摞兵書放入箱籠中, 走至林涼跟前去接那奏本。
林澗見奏本展開, 快速掃過奏本上頭的字句,看罷後又將奏本還給林涼:“二哥文采斐然,這顛倒是非捕風捉影的能力絕不輸於朝中那些搬弄是非的人,甚至比都察院中那些慣做這事的監察禦史還要強些。這奏本要是遞上去, 都察院可就有得忙了。”
還不僅僅是都察院會據此調查沈嶠。
林澗心裡很清楚,林涼的奏本一旦遞上去, 便會在朝中引起軒然大/波, 甚至會掀起極大的風浪,然後將他們林家與四王八公之勢力的矛盾推向明麵。
畢竟,這嶺南知府彈劾嶺南將軍的奏本,那可是不多見的。
林涼聽林澗誇他,不由輕輕挑了挑眉,話是好話,可聽著就是這麼彆扭。
他將奏本重新放入衣袖中,便聽得林澗輕聲道:“二哥,我這一遭是避不過的,估摸著接下來得受點委屈,你既猜到了我的心思, 又要將這奏本麵呈聖上, 咱們兄弟倆一齊對聖上和沈家發難,隻怕二哥接下來也得跟著我受點委屈了。”
林涼神色不動,淡聲道:“我知道。”
林澗眨眨眼:“那二嫂那邊?”
顏氏如今還懷著身孕,林涼跟著他在前頭衝鋒陷陣, 到時候出了事,林澗怕顏氏受刺激會影響她的身體。
提起顏氏,林涼神情柔和下來:“她沒事的。”
林涼意有所指的道,“當初都中來人做了手腳,大雪封路無路可通時,我們不能回來參加你的冠禮,那時她都十分鎮定從容,往後的事情,她心裡也都明白。況大夫說過了,她有孕以來身子都很好,你不是還將那位齊老先生請到府裡住著了麼?前幾日請齊老先生給她瞧過,孩子很好,她也很好。”
林涼對與自己相伴一年多的妻子很有信心,他主要還是擔心林澗這邊,“三弟,你這心思有沒有對林姑娘說過?”
林涼不是多話的人,可麵對自己弟弟同弟弟心上人之間的事情,他還是會操心的,“林姑娘身子不好,如今齊老先生又在為她調理身體,你這事要出來,無異於是一場風/波,林姑娘同你相知相惜,必會為你擔心的。”
林澗笑了笑:“二哥,林姑娘身子是不好,可你也彆太小瞧她了。當初夢空山上的事情出來,我同爹一番談話也沒避著她。其實說起來,知道先前那事其實未完,事情尚有後續的人,最先開始除了爹娘便是她了。”
“二哥放心,林姑娘遠比你們想象的要堅強得多。”
林涼淡聲道:“如今外頭都知道,咱爹與林公有舊,是以賈府出事後,林姑娘接住咱們府中,這是名正言順理所當然的事情,沒什麼可說的。如今都中傳言眾多,皆是你鬨出來的,先前你又替林姑娘經營了一番,眾人都傾慕林姑娘的才情,可她在咱們家住久了,你們倆要是還沒有結果的話,外頭總會有人說閒話的。”
“你的婚事爹有話說要緩一緩,林姑娘尚在孝期,可這一年孝期就要到了,孝期中定親的例子自古也有,林姑娘已至婚齡,你這般護著她,也該為她想一想。林公文壇清流名聲,他的孤女不能因婚事被人詬病。”
林澗眯了眯眼睛,用食指輕扣兩下書案,才道:“二哥,我要真在這時候同林姑娘定親了,那接下來的事隻怕對她的影響更不好。軍中鬥爭,從不牽涉朝中文官。你這回入夥,是為咱家自己的事情。可這時候,著實不適宜同林姑娘定親,我同娘私下議過了,等這事過去,娘會去賈府找林姑娘的外祖母敲定婚事的。”
“等到那時風平浪靜,賈府風/波亦平靜下來,也是時候考慮婚事了。”
林涼想了想,忽而定定看向林澗:“朝中文官是從不參與軍中鬥爭。可等到這事塵埃落定,不管結果如何,都中乃至地方上的文官,隻怕都要對你刮目相看了。”
林澗聞言隻是笑,卻不再多言了。
錢英按照林澗的安排,又將那些傳言繼續找人私下散布出去。這一回還是按照林澗的吩咐,散布傳言的人留下諸多痕跡,叫有心人一查便知道這是林澗派人私下弄出來的事情。
林鴻再得封賞入住將軍府一事在都中百姓之中都是正麵評價的,對於這位為平定大周江山戎馬半生身有傷殘的大將軍,百姓們都是希望朝廷能夠善待他的。
反而是權貴官宦之中,因有林澗的傳言頻頻傳出,林鴻再得扶持,便在朝中眾臣中引起了軒然大/波。
蕭煜早前得了承聖帝的吩咐,近日裡除了忙著跟著承聖帝處理政務外,便是替承聖帝篩選過往的那些奏章,尤其是有關嶺南過往軍務的奏章,蕭煜隻要瞧見了,都會挑出來送去承聖帝那裡。
他上回同承聖帝說了林澗在私下散布謠言的事情,承聖帝雖有話說,但他還是摸不清承聖帝究竟是個什麼態度,其後,他的人又查到,在承聖帝頒下聖旨後,林澗又放出風聲,繼續在原有傳言的基礎上推波助瀾。
蕭煜在聽到這一消息時,曾經有過短暫的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