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這些時暗中做了不少事情,又有許多動作有意無意的讓承聖帝察覺出不對勁,話裡話外更是留了弦外之意讓人費心去琢磨,他瞧著承聖帝的樣子,似乎是真的將他們林家放在心上,也是真心看重他,從承聖帝非要令刑部會同大理寺審查他的案子他便確定了這一點。
案子已經做下了,林澗在朝殿上都親口承認了,刑部大理寺來人審案,他自然是規規矩矩配合的。至於他們能查到些什麼,又能查到什麼地步,又或者承聖帝究竟能不能從他的暗示和反常中覺出那些隱藏的舊事,那就要看外頭的人如何做了。
他是該做的都做到了,如今被關在這裡,隻需靜等消息,也不用再做什麼了。
林澗瞧不見外頭的情形如何,在這昏暗潮/濕的大牢中,他隻能從那頂窗中漏出來的些許天光判斷外頭的天氣是晴是雨,是陰是夜。
瞧著每日來給他送飯菜的獄卒一日比一日減少的衣衫,還有從頂窗漏下來的天光一日比一日溫暖,林澗自己也漸漸穿上了林黛玉先前給他備下的薄衫了。
他知道,如今已至季春時節了,想來若是快得話,事情應當差不多有了結果了。
這日晨間,林澗從夢中醒來,從地榻上起身。
他晨起後本是要甩開架勢練劍或者是打拳的,可這牢房中地方根本不夠給他施展的,他手上腳上又都戴著鐐銬也不太好做太激烈的動作,便乾脆戴著鐐銬自己活動了一下筋骨,那十來斤的鐐銬就權當是沙袋了。
就聽到這牢中叮叮當當的鐐銬鐵器撞在一起的聲音響了約莫有大半個時辰才停下來。
林澗活動完筋骨,便眯著眼睛站在牢中側耳聽著外頭的動靜。
春日天亮得早,他起身時天色尚是蒙蒙亮,這會兒已經是大亮了,隻是方才還是陰天,他再聽時,外頭已經淅淅瀝瀝落起雨來了。
他來了這獄中半月,就碰上兩回下雨,有一回連著下了四五日,那幾天這牢中簡直是潮/濕的不行,地榻上的席子都能擰出/水來了。
按理說,他活動完筋骨的這個時辰,獄卒應該給他送早飯過來了。
家裡打點過,這半月他的飯食還不錯,飯食端到他麵前來,他也查過,這些日子的飯食並沒有被人動過手腳。不過不知道今日是怎麼了,這時辰都差不多了,外頭甬道上卻沒有任何動靜,並沒有人給他送早飯來。
林澗又等了兩三刻鐘,就聽到了外頭甬道傳來腳步聲。
除卻刑部提審外,每日一天三次來他這裡送飯食的隻有一個獄卒,可他這會兒卻聽見了好幾個人的腳步聲。
隨著火光的逼近,林澗借著走近獄卒的火把光芒,倒是看見了一個熟人。
林澗笑起來:“公公怎麼來了?”
除了引路的獄卒,林澗瞧見的這個熟人也不是外人,便是宮裡在承聖帝跟前伺候的德平,德平是勤政殿總管,刑部大牢這樣的地方,他是極少來的,這回他不但來了,身邊還跟著兩個小太監。
另還有個一身黑衣穿著黑色鬥篷帶著黑色兜帽的人站在不遠處的陰影裡,那個人屏息凝神,氣息收斂,林澗看不清他的容貌,隻探出他有功夫在身。
但即便這般遮掩容貌,那黑衣黑帽也遮不住那個人魁梧的身材,看著那絕不同常人的健壯身材,林澗的視線在那人身上多停留了一兩分,也多看了那人好幾眼。
直到德平開口說話,才讓林澗將視線移開了。
德平給林澗行過禮問了好,待獄卒將牢門打開後,德平走進牢中,才望著林澗道:“林侯爺,聖上有旨意給您。”
林澗敏銳的注意到,德平喚他侯爺,而非大人。
林澗跪下聽旨,德平便將手中聖旨展開,一字一句朗聲宣讀聖旨。
聖旨的內容其實不長,很簡短,是對林澗此次案子的裁決。
林澗的案子在大理寺及刑部的會同審理下結案了,大理寺刑部查有實據,林澗又供認不諱,承聖帝聖旨裁決,林澗明知故犯,按律革職,從即日起不再任都察院副都禦史一職,一並摘去太子少傅銜。
林澗的侯爵之位是先前軍功所得,不再此次案子範疇之內,承聖帝開恩留爵,但還是褫奪了他的實職,以示嚴懲不貸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