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不讓自己的身體跟著腿荒廢掉,林鴻這些年都不曾停下鍛煉自己的手上功夫,但至多也就是坐在輪椅上舞劍或者是打拳,那個曾經令他威名赫赫響徹大周的重槍他都不曾再碰過了。
人站不起來,這槍也是耍不起來的。
如今林鴻站起來了,他便又將塵封多年的兵器給拿了出來。
是,他現在是不能跑也不能跳,可隻要他能站起來,隻要他堅持不懈的練習,誰說他不能有穿著機括重新耍起重槍的那一天呢?
顏氏近日有些胎動,喬氏不放心,便決定這幾日都宿到顏氏那裡去陪著她。
林澗到林鴻書房裡去找他,結果撲了空,問了人才知道,原來林鴻正在臥房中等他。
林澗又跟著去林鴻臥房,正好在屋外遇見秦勇。他同秦勇說了兩句話,才曉得秦勇先前去喊他,就是要將他直接引導臥房這裡來的,誰知道林澗自己倒走錯了。
據秦勇所言,林鴻其實已經預備歇下了,正巧在臥房中接到了消息,彼時機括已經拆下,就乾脆讓林澗到他房中來了。
林澗一進來,就瞧見林鴻坐在床榻上擦拭那把許久未曾見過被林鴻妥善收藏很多年的黑色重槍。
林鴻的槍法是在多年征戰中自己琢磨出來的。其實一開始的時候,林鴻也佩劍。
林鴻天生力氣比旁人大些,做兵丁的時候都是營中統一配發的佩劍,彆人都覺得重量適中使起來特彆順手,到了林鴻這裡就覺得太輕了,使用是可以使用的,但是總有些輕飄飄的感覺,不夠趁手。
林鴻那會兒不過是營中不起眼的兵丁,他沒有軍功在身上,也沒什麼人注意到他,自然也不會有人特意給他更換佩劍。
也是後來林鴻隨營征戰多次,積攢下的軍功讓營中看到了林鴻的與眾不同,慢慢發現林鴻的天賦異稟後,營中主將在給林鴻擢升職位後便想給林鴻單獨打造一把適合他用的重劍。
也是在這個時候,林澗才提出來,他不要用重劍,他要用虎頭湛金槍。他那時已經根據戰場上拚殺的經驗編了一套適用於他自己的槍法出來,但因他力大,因此普通的虎頭湛金槍肯定是不行的,他便自己畫了設計圖,設計了一個重型的虎頭湛金槍出來,裡頭還加了幾樣他自己妙思,用起來便如猛龍入水般瀟灑靈活。
雖妥善收藏多年不曾拿出來使用過,但林鴻這些年還是將這黑色重槍保護的極好。燭光輕輕一閃,輕輕掠過鋒利的堅刃,閃出一室的生冷寒意。
林澗掩上門,拿了圓凳坐在林鴻床榻邊上:“爹。”
林鴻都沒抬眼瞧他,繼續不緊不慢的擦拭著手中的鋒刃:“嶺南那邊的消息,你都知道了?”
林澗點頭:“知道了。”
沒等林鴻問他,林澗便將先前對錢英做出的安排同林鴻說了一遍。
林鴻沉吟片刻:“你這樣安排倒也妥當。隻是,我是同如是教打過交道的,當年招安不成那般血腥鎮壓,他們對林氏一族的恨意可謂深可入骨了。若非他們被傷了元氣,這十年間咱們家不會如此太平。如今他們卷土重來,瞧著眼前這些事情像是在破壞太後籌備的講經大會,但實際上,他們隻怕還有更深的目的。而背後是否有人襄助,也很難判定。”
“你大哥二哥都在嶺南,沈嶠也在嶺南,我原本想著,把照聞他們送去嶺南安置才是最安全的,如今看來,倒是我連累了他們。”
雖當初鎮壓如是教的事情,那時跟隨林鴻的副將們包括照聞等人都是參與了的。林鴻心中自責,又擔心照聞等人的安危,便將罪責都攬在了自己的身上。
“爹千萬不要這樣想,若他們當真是要報複當年的人,不論您將照聞大師他們安頓在何處,他們也一樣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的。”
林澗道,“嶺南好歹有大哥二哥在,沈嶠雖為嶺南將軍數年,可爹當年的根基也還是在的,要是將人安置在彆的地方,隻怕情況還要更糟些。”
林鴻歎道:“正是因為嶺南有你大哥二哥在,我才不放心啊。如是教叛亂,若有人渾水摸魚趁亂乾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那時就晚了。你大哥在嶺南軍中,他的營將是我曾經提攜起來的,那是過命的交情,待你大哥自然沒得說,可千防萬防,總有疏漏的時候。你二哥是知府,身邊至多千餘兵丁,哪裡比得上沈嶠手中的兵丁人數呢?”
“咱們跟沈家已有結怨齟齬,沈嶠要真是動了壞心,或者來個借刀殺人,事情就更難辦了。”
林鴻慮得深遠,他已擦拭完了手中鋒刃,盯著林澗的眼睛道,“雲溪,爹叫你來,是要告訴你,爹打算親自去嶺南一趟,去處理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