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澗也有兩三日沒見著林黛玉了,此時見她比自己前幾日走時氣色還好些,這心裡頭倒是放心了,又問過林黛玉顏氏如何,聽說顏氏還好,林澗便也沒讓林黛玉出去,他也不要林黛玉伺候他更衣,自己麻利將衣裳換了,瞅著空兒就問林黛玉:“玉兒,太後請你入宮,究竟所為何事?”
林黛玉便同林澗說了,林澗聽後沉吟未語。
就在林澗準備開口說話的時候,顏氏卻打發人來請林黛玉和林澗去飯廳一道用飯,晚飯已經擺好了。
既如此,那就隻能先用飯了。若是有話,也隻能是用飯過後再說。
一時飯畢,林澗當著顏氏的麵道:“玉兒,我方才想過了,雖猜不到太後究竟為何要整出這麼一出事情來。但每隔幾日就讓你們入宮,在她的佛堂中待上一兩個時辰,念經誦經的,必然有她自己的目的。而為了達成她的目的,就必須得讓你們和皇後太子妃待在宮裡。”
“我以為,這事兒,玉兒你還是不去的好。理由我也想過了,可用稱病一說。”
林澗一則認為太後目的必定不純,二則覺得這大熱的天,林黛玉每隔幾日就要往宮裡跑一趟太費精神。她如今身子是好些了,可也禁不住這樣折騰啊。
就算方才林黛玉同林澗說起這事時將諸多細節都隱去了,但素來將林黛玉放在心尖子上護著的林澗又怎麼可能不站在她的角度上去考慮這些事兒呢?這樣的天氣入宮,還要在那檀香繚繞的佛堂中誦經,又與那麼些人混在一處,這對於林黛玉來說,不啻為一個苦差事。
林黛玉沒吭聲,顏氏卻開口道:“三弟,玉兒不能不去。更不能稱病。”
林澗看向顏氏:“二嫂的意思是?”
顏氏道:“我的意思是,不管太後有何種心思目的,玉兒都躲不開,也不能躲。她不能一個人躲開了,讓皇後太子妃還有諸多命婦夫人們一起麵對。三弟,玉兒得同她們一起。”
顏氏靜靜道,“三弟,你二哥外任嶺南知府前,那前一任的嶺南知府是被沈嶠彈劾革職的。先任知府是從翰林院直接遷往嶺南做知府的。同你二哥的履曆一樣,隻不過當年科舉的名次不及你二哥罷了。他年紀還比你二哥年長些,明明是快四十的人了,可他任嶺南知府那兩年,嶺南文武官員之間的關係並不甚好,男人們之間關係不好,女眷們之間自然就更不好了。好些年都是除了公務上有所交集,這私底下都是互不來往的。”
“沈戍還是大將軍時,嶺南民政軍政皆由他打理,他手底下有幾個得用的人,那時節知府知州在嶺南不如大將軍有用,地位也及不上軍中的將領們。後來收服了嶺南,朝廷置嶺南知府任,又置嶺南將軍任,這才將政務與軍政分開。可早些年,嶺南知府的地位還是及不上嶺南將軍的。”
可以說,顏氏所講的嶺南官場情形,完全就是朝廷官場的縮影。朝廷從來重武輕文,這到了地方上,尤其是四王八公任軍職的地方上,尤為如此了。
顏氏說,直至林涼到任嶺南知府,嶺南文武官員及其家眷之間的關係都不甚和睦。
“官員家眷如此不睦相處,嶺南又怎麼可能真正太平得了呢?你二哥到任後,意識到官場上的這番情形,很是擔心,就算沈嶠比沈戍會打理嶺南事務,嶺南軍中在他治下比之從前好了許多,照這樣下去,也不可能再更好了。”
林涼與沈嶠為這件事情談過,談過之後,兩個人一致決定,為了能讓嶺南更好的發展,這文武官員之間不能不和睦,至少,這表麵上都是要過得去的,不能像這樣從無往來。
顏氏緩緩道,“外頭男人家的許多事情,內宅女人家是管不到的。可是,男人家也有許多的事情,得女人家一道配合才能完成。要改善嶺南文武官員之間的關係,我這個知府夫人就得做出表率來,否則,有誰願意當先親近那些將官的夫人們呢?”
顏氏想起林涼到任嶺南知府那兩年,她還沒有嫁給林涼,林涼縱有這個心思,可他一個人,就是督促下屬也沒法子摁頭叫人家和睦相處的,何況,嶺南文武不睦由來已久,這其中還有些緣由牽扯到林家,牽扯到他爹,他也沒法子說什麼,也隻好這麼混著了。
後來林涼成親了,顏氏跟著去了嶺南,顏氏知曉林涼的心思後,這才做出表率,也就是這一二年間,嶺南文武官員及其親眷之間的關係才稍稍好一些,這私底下,也算是有了一些往來。
“如今咱們說著玉兒的事情,可我為什麼要說起我自個兒的事情呢?我便是想告訴三弟,玉兒她是你的妻子,你待她如珠似寶,將她護在手心裡,生怕她受了一點委屈,可是,她也是將軍府的媳婦,是你這個京畿大營大統領的夫人,是皖南侯夫人,她也有需要她親自去麵對的事情,那是她自己的,不能逃避的生活。”
“你就算再心疼她,你也不能攔著她。就好像先前,你自己定了計策,她也心疼你以身作餌,可她知曉你非如此不可,她就從不曾攔著你,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