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澗已抱著林黛玉走入內室,將人輕柔放在榻上,又替她擺好軟枕讓林黛玉好好的靠在上頭,拿了一柄小絹扇給林黛玉扇風,這才抿了抿唇,溫柔望了林黛玉一眼。
他的眼中有顯而易見的悲憫與痛惜:“這事兒是你先前惦記的,我叫錢英去查的。方才是有了結果了。”
林黛玉將林澗手裡的小絹扇接了過去,林澗便將榻邊小幾往兩人中間移了移,然後才緩緩道,“先前太子妃派來府上的那個宮女沒能逃過昨夜浩劫。她還沒到將軍府就遇上了如是教的暴徒。她也是個機靈人,自己躲入暗巷中藏了半夜,可那時候城中到處都是肆虐的暴徒,她最終是沒躲過去,在一片混亂中被殺了。”
“錢英尋了她一日,將她的屍首找到了,已裝殮好了送去太子府了,那是太子府的人,自有太子妃料理。”
林澗本想說的婉轉些,可這事兒的結果就擺在那裡,也根本沒法子婉轉,他乾脆就直說了。
言罷還怕林黛玉想不開將這事兒攬在自己身上自責,他還預備開解林黛玉幾句,卻見林黛玉輕歎了幾聲,倒也沒有再說什麼彆的話,隻是頗為感慨這個宮女是這般的下場。
“說來這宮女是如是教的暴徒所殺,但實則也是為著我的事情才叫太子妃派來府裡問消息的。她的身後事還是我來操辦,給她尋一處好地方安葬。回頭我便同太子妃去說,不但這宮女的身後事我來操辦,一並她的家人,也由我這裡撥了銀子過去,這樣的人家家裡的營生必定不多,我能做的也便隻有這些了。”
林黛玉要這般做,林澗聽了點點頭,也沒再說什麼了。
夫妻二人用過飯後,林澗同林黛玉說他還有些事情要去書房處理,也是方才錢英來尋林澗所說的事情,林黛玉知他休息這許久,明日又是朝會的日子,是斷不能再繼續歇下去的,況這大半日的休息也夠了,便點了頭,讓林澗自去忙他的事情,她就在這裡繼續歇一會兒。
可還沒歇上兩刻鐘,紫鵑便來說了:“少夫人,孫姨娘來了。”
林黛玉早先就打發了人去林家舊宅問情況,隻是遲遲不得消息,她這心裡頭正惦記著呢,卻不成想孫姨娘就來了,林黛玉忙起來,讓紫鵑將孫姨娘給請進來,她這裡又忙叫香霧纖柔與她稍稍梳妝打扮一下。
孫姨娘也不是外人,林黛玉身上的衣裳不必換,但頭發還是要梳一下的,臉上也稍微擦了點胭脂,以便讓氣色瞧著更好些。
孫姨娘也是擔心林黛玉的安危,先頭得了消息知道林黛玉無事,也還是在進府後加快了腳步往林黛玉這邊來了,她這裡已進屋了,林黛玉才剛剛擦上胭脂,見孫姨娘來了,林黛玉忙轉頭讓她坐。
孫姨娘瞧了一眼,便問道:“姑娘這是才起麼?可用過晚膳了?”
林黛玉笑說用過了。旁的話她沒再說,見孫姨娘關切著,她久不回答倒是紫鵑替她答了,說林黛玉昨夜一夜未眠,晨起等到林澗回來了才睡下歇了這麼幾個時辰。
孫姨娘聽了點頭,她原本是擔心著林黛玉的,聽說林黛玉一夜未眠,便細細瞧了林黛玉一會兒,瞧著她雖補眠了這麼幾個時辰,可這眼睛下頭還是青黑的,可見沒怎麼休息好,且眼角眉梢還有一股子慵懶媚意。
孫姨娘也是個過來人,這仔細端詳之下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林黛玉從前瞧著像個仙女兒似的,純雅高潔,如今通身的氣派沒變,可瞧起來就像是初承雨露一般,那一身的嬌美模樣可不同往常。
孫姨娘福至心靈,跟著就輕聲問道:“姑娘同侯爺,是……圓房了?”
屋裡沒外人在,這事兒被孫姨娘一眼瞧出一語道破,林黛玉臉頰微熱,卻也沒有瞞著孫姨娘,輕輕點了點頭:“不瞞姨娘,如今孝期已過,侯爺就肯圓房了。”
話已至此,也無需再多解釋什麼了,孫姨娘原本是眉目不展的,聽了這話倒笑起來,連連說:“這就好!這就好!原先道侯爺待姑娘甚為體貼,如今瞧來,侯爺是真真將姑娘放在心上的。”
孫姨娘也深知林黛玉的秉性,怕自己特意將這話拿出來說倒叫林黛玉不自在,就這麼簡單講了兩三句話,便揭過不提了,隻管說起她此番登門的要緊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