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1 / 2)

雲團團性子圓滑,再不認同傅蓉也不會在這種時候做出頭鳥。她不光不會立時就站出來質疑傅蓉,還會躲在人群裡隨大溜,將自己藏在最安全的地方。

來到這個時空後,尤其是這幾年,雲團團遇見過好多人都是熱血上頭就用大話綁架人,逼著人家做不願意的事還有口難言的。想來傅蓉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一個月五塊錢的補助放在現代也就夠吃頓早飯的,可放在這個一兩毛錢一張電影票,八分錢一瓶墨水的時代,也算是一筆巨款了。這會兒傅蓉紅口白牙的就讓人捐出來,還不是隻捐一個月的…這就有些過了。

“你回來了,我們正說捐款的事呢。”

雲團團從敞開的房門走進去,傅蓉先是隨意的掃了雲團團一眼,當發現是雲團團時又下意識的往旁邊躲閃了一下,可見之前的事還沒消化掉呢。

“嗯。”強逼著人捐款是要被人記恨的,雲團團一改昨日對傅蓉的熱情,冷冷淡淡的應了一聲。走到自己鋪位前先將身上的書包放下,隨後拎了拎暖水壺,發現裡麵還有熱水便倒了杯熱水出來。

宿舍裡十個人,不是所有人都帶了暖水壺出來,昨兒晚上雲團團發現這個情況便知道有些事主動比被動好,於是便說了一句暖水壺大家用,誰用了熱水記得將水壺打滿就好。

雲團團帶來的暖水壺不大,竹子的外皮,裡麵一個小內膽,滿打滿算也就兩三個罐頭瓶子那麼多的存水量。這會兒雲團團倒了一杯水出來,又問了一回其他人要不要喝水,見雲團團這樣就知道她要清空壺裡的餘水。

杯裡沒水的,不管這會兒想不想喝水都拿了杯子過來。

這些人的水杯有和雲團團一樣是帶蓋或不帶蓋的搪瓷缸子,也有和雲滿倉出門那般拿罐頭瓶子當水杯的。當然了,也有帶那種外麵看起來是塑料的保溫水杯。

將暖壺裡的水清空,雲團團又坐回自己床邊喝水,準備一會兒就去水房再接壺熱水泡腳。

見雲團團進來後傅蓉就沒再說剛剛那個捐款的事了,宿舍裡一位老大姐不知怎麼想的就問雲團團,"團呀,剛兒傅蓉說的話你聽見了嗎?"

昨天一上來,雲團團就在跟人介紹了一回自己。隻是雲朵這個名字好聽是挺好聽的,可雲團團不習慣,旁人喚她她也沒反應,最後仍舊將用慣了的小名說了出來。熱情無比的告訴人家叫她團

團或是團呀什麼的都行。於是這會兒同一個宿舍的不是喚她團團就是團呀。

“聽見了。”雲團團看向說話的老大姐,突然笑了一下,“你有事呀?”老大姐被雲團團這帶了點小軟刺的話噎了一下,隨即又問雲團團對這事有什麼看法。

“我相信能來上大學的,誰的思想覺悟都不會低。對於這件事情的看法嘛,”雲團團頓住端起水杯喝了一小口,然後才不緊不慢的說道:“我和大家夥的看法肯定是一致的,不過我嘴笨,也說不到點子上去,要不葉姐你給大家夥講兩句?"

將軍!

葉玉屏沒想到雲團團會將話給她頂回來,還頂到了她肺上。正不知道怎麼往下接,收到雲團團眼神的傅蓉也在一旁插話道:"是呀,葉大姐是咱們宿舍的老大姐,大家歡迎葉大姐給咱們講幾句。"

聽到葉大姐這個叫法,雲團團抽了下嘴角。她一般都是這姐那姐的,聽人在姐前帶個‘大'字,多少有些黑線。

太有時代氣息了。

葉玉屏其實和雲團團想的差不多,捐一個月的補助出去也沒什麼,可一下子就讓她們將以後的補助都捐出去,葉玉屏就不樂意了。

她不像雲團團還有旁的‘補助',所以隻是單純的惱傅蓉這種熱血上頭的行為。也因此在聽到傅蓉這麼說的時候,當場就想反駁回去。可她又怕被扣上一個思想不夠積極進步的帽子便強忍著火氣聽傅蓉在那裡嗶嗶。

昨天就已經知道雲團團是村裡出來的,想來這五塊錢的補助於雲團團來說極為重要。

這會兒見到雲團團進來,不由想到雲團團和傅蓉是‘舊識’,想到傅蓉昨天晚上乖乖將床鋪讓出來,今天早上還幫雲團團刷飯盒,葉玉屏便覺得可以讓雲團團出這個頭。

雲團團也是個促狹的,等傅蓉說完這句話後還帶頭鼓起了掌。

啪啪啪~

啪啪啪~

啪啪啪~

葉玉屏看到這一幕哪裡還不知道自己踢到了鐵板,可這會兒被雲團團架起來了,也實在是不知道接下來要怎麼辦了。

說她讚同傅蓉吧,不光要損失到手的補助還會得罪宿舍裡其他思想不那麼積極的舍友。說她不讚同傅蓉吧,傅蓉和那些被傅蓉煽動的舍友又會給她扣思想覺悟低的帽子..真真是騎虎難下,

說什麼都不對。

葉玉屏咬了咬後槽牙,到也有些急智的強行換了個角度說這件事。

“小傅的這個提議非常有建設性,不過我個人認為當務之急不是捐款的問題,而是尋找組織。單打獨鬥的力量是有限的,我們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為建設祖國打好基實基礎……"

雲團團垂下眼眸,眼底飛快的閃過一抹笑意。隨後又起哄的大叫了一聲‘說得好!',便一臉激動的帶頭為葉玉屏鼓掌。

葉玉屏:"……"

倒也不必如此激動。

風頭被葉玉屏搶走了,傅蓉多少有些不高興。不過見雲團團在這裡,也就隻好將不滿壓了下去。不敢對雲團團怎麼樣,到是欺軟怕硬的瞪了葉玉屏一眼。

雲團團喝了大半杯水,叫上宿舍裡另一個妹紙兩人拿著四個暖壺出去打水了。

那妹紙沉默了一路,一直到打完水往宿舍回的時候才問雲團團這個捐款的事真的會執行嗎?

今天的風特彆大,到了這會兒也沒見小,好在水房離宿舍不算太遠,中間有背風的地方。雲團團聽這妹紙說完就停下來靠著牆歎了口氣。

“我也不知道。我們家有六個孩子,家裡三個兄弟兩個姐姐,我家裡,”雲團團歎了口氣,用一種略帶著麻木的聲音說道:“每年村裡分的口糧都不夠吃,還得靠工分買些口糧這日子才能過下去。這次來上大學,我媽賣了家裡的雞,總共湊了五塊錢給我帶在身上。"

越女子聞言側頭看說話的雲團團,不由也想到自身的情況。

她能來上這個大學…是因為她答應了那門親事。之前還想著將每個月的補助都攢起來貼補家用,現在怕是也辦不到了。

張了張嘴,越女子到底沒說出自家的情況,而是問起了雲團團和傅蓉的關係。

“我倆能有啥關係?我家是村子裡的,人家是縣裡的,不過是以前見過幾次罷了。”雲團團笑,“人家給我幾分顏色,是人家禮賢下士。”要是知道傅蓉搞出這一套,她今天早上肯定不會偷那懶讓傅蓉給她刷飯盒。

"..哦。"

越女子聞言輕輕應了一聲,一時不知道說什麼便又與雲團團往回走。

雲團團有泡腳的習慣,她還特意帶了個木頭

的腳盆出來。回到宿舍後,發現宿舍已經安靜下來。雲團團也不以為意直接去洗漱間兌了水,坐在床邊泡腳。

她奶說過要是泡腳的時候再泡些養生的藥包啥的,效果更好。如今在省城,如果有機會到是可以弄些方子或是配好的藥包回去。

女人嘛,靠養~

想到這裡雲團團摸了摸肚子,又有些餓了。

要是這會兒在家裡,肯定要煮個雞蛋吃或是讓她媽給她蒸碗雞蛋羹,下鍋麵條或是煮上一碗疙瘩湯的。可看著這一宿舍的人,雲團團便隻能將之前在供銷社買的爐果找出來,隨手往嘴裡放了一個。

香酥微甜,好吃是好吃,就是噎人。

可以肯定的說,上學的第一天,雲團團就想家了。

雲團團不是小氣的人,但吃爐果的時候卻還是吃了獨食。一邊泡腳,一邊低頭吃爐果,時不時的再喝兩口水。

壓根就不像她以前一把瓜子都要問一問跟前的人吃不吃的行事。好在宿舍裡的人也沒自討沒趣的問雲團團吃啥呢或是從雲團團要東西吃,不然雲團團不光不會給她,可能還會讓人下不來台。

也許再過十天半個月,知道彼此的脾氣秉性了,雲團團才可能收起這一身的小軟刺恢複她社牛本性吧。

集體生活需要一個寸度,就像世人常說的結婚時打下什麼底以後就是什麼底。雲團團不想給人留下太隨和好說話的印象,更不想將舍友們慣出理所當然的性子。畢竟時間長了,就忒容易出矛盾了。

與其以後為了一點雞毛蒜皮的事各種生波瀾,還會被人指責你以前怎麼怎麼樣,現在又怎麼怎麼樣。那不如在最開始的時候就將底線露出來,讓所有人都知道要怎麼行事而不會越了界。

晚上睡覺前將自己用了好多好多年的舊枕巾從書包裡拿出來。先往枕頭上一放,再用小臉蹭一蹭聞聞上麵的味,然後雙手抓著它雲團團才睡得踏實。

半夜又將舊枕巾咬在嘴裡的雲團團是被宿舍裡其他人的起床聲吵醒的。

伸了個懶腰,一邊躺在床上賴床想著床與炕的區彆,一邊不走心的看著其他妹紙們起床洗漱,等時間差不多了雲團團才猛的起床,一邊將舊枕巾放在她床頭掛著的書包裡轉入空間存放,一邊麻利的收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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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發現單梳一條辮子更省事,雲團團就不梳兩根辮子了。將所有的東西都放在書包裡,雲團團仍是一邊梳頭一邊跟著其他人往食堂去。

今天又是大風呼嘯的一天,走到教學樓前時雲團團還下意識的看向昨日血泊所在的位置。

血已經乾了,地上卻仍是留下了一些暗紅色的痕跡。想到有生命在這裡消逝,雲團團心裡沒由來的有些感慨。

後世的繁華和崛起,你都錯過了。

也許一切都早已經注定了,也許昨日的一波三折也預示了雲團團的大學生活並不如她想像的那麼美好。

大學生涯的第一節課不是什麼數理化,也不是什麼更專業性的知識,而是由革委會的乾事帶領他們這些學員學習和背誦…語錄。

沒錯,就是語錄。

每個積極份子的行囊裡都會有一本語錄,雲團團也不例外。

她不光在書包裡放了一本,還在空間裡藏了一本,以備不時之需。隻是讓雲團團沒想到的是她大

學的第一節課就要背這個,心情多少有些複雜。

背了一上午語錄,臨近中午放學的時候終於來了個穿著中山裝的中年男人站在講台上對他們說,他是他們這一屆的教導員。

開學兩天了才來?您咋不等畢業了再來呢。

腹誹了一回姍姍來遲的教導員,雲團團又繼續與同學們聽教導員開班會。

開了班會,選了班長,最後又選了兩個男女生代表。教導員留下那三人開小會,其他學員便都離開了教室。

因為開班會,所以去食堂的時候時間已經很晚了,食堂這邊沒剩下多少飯菜,排在後麵的同學都

沒打到飯。

雲團團也沒打到飯,看了一眼時間轉身就往外走。

免費的飯菜吃不到,那就吃點花錢的唄。

去國營飯店要了碗熱湯麵,雲團團又用之前弄到的副實票去供銷社買了些吃的和生雞蛋。

回到學校後便直奔食堂後廚,找到那個最近兩天負責在窗戶給學員打飯的嬸子請她幫忙將雞蛋煮熟了。

那嬸子哪裡就願意乾這個活,可雲團團又不是白讓她乾活。隻見雲團團拿著五個雞蛋,睜眼說瞎話的拜托她,“我這有四個雞蛋,麻煩嬸子在我煮熟了。以後嬸

子有什麼活也隻管來找我。旁的幫不了,到還有一身的力氣使呢。"

在雲團團強調她隻有四個雞蛋後,那嬸子才帶著一副略微勉強的樣子幫雲團團去灶上煮雞蛋。果然五個雞蛋煮熟了就縮水成了四個。

拿著四個煮好的雞蛋離開廚房後,雲團團在穿過食堂的時候就將其中一個雞蛋剝皮吃了。

等到了宿舍樓,雲團團又去了舍管收發室,女生宿舍的舍管阿姨正在織毛衣,見雲團團進來也是眼皮都沒抬一下。雲團團先是翻了一下放信件的櫃子確定不會有自己的信件又湊到那舍管阿姨跟前看她織的毛巾花樣。

"這是什麼花樣,咋以前都沒看見過。到是好看的緊。"沒伸手去碰,而是隔空揮了一下手指,隨後雲團團便拿出兩顆雞蛋,一邊剝皮一邊跟舍管阿姨說話。

舍管阿姨看了一眼雲團團手上的雞蛋,又看了一眼雲團團與毛衣距離,愛搭不稀理的說了一句,"這是菠蘿花。"

將一顆雞蛋的皮剝了大半,小胖手握著最下麵的雞蛋殼,然後一邊將雞蛋往舍管阿姨手裡遞,一邊笑眯眯的說道:“我還頭一回聽說呢。阿姨你先將吃雞蛋吃了,正好也讓我仔細瞧瞧。”

這會兒的舍管阿姨可沒什麼油水,見雲團團塞雞蛋,雖然推著不要,可在雲團團又遞到嘴邊的情況下到底還是張口咬了。

雲團團嘴上說著要看看人家織的菠蘿花針法,可實際上雲團團卻沒碰那織好的毛衣,而是回手將另一顆雞蛋剝了皮,有一口沒一口的吃了起來。

就著吃雞蛋的功夫,雲團團又是問這個阿姨姓什麼,在林大乾了多久。一會兒又說這個阿姨長得跟她媽有幾分像,看著就賊親切。

還說什麼剛出來兩天半就想家了,頭一回睡床晚上都不敢翻身。各種湊近乎,各種家常話。那阿姨也被雲團團引著說了不少學校的話。

像是昨天跳樓的那個老教授不光自己留過學,還有國外親戚。像今天出現的教導員原本並不是學校的正式老師。說這話時那阿姨還不小心說漏了嘴,讓雲團團知道林大不少有真才實學的老師這會兒不是放牛去了,就是給地球母親植發呢。

雖然早就知道會是這種情況,可雲團團發現她還是高低了工農兵大學的含金量。

也許其他地方的工農兵大學含金量極高,院校教學質量也過硬,但他們

這一屆怕是.…

距離下午上課還剩半個小時了,雲團團才跟她新認的老姨說拜拜,先去了趟宿舍準備洗個臉再去教室,不想剛到宿舍就被她們宿舍的宿舍長傅蓉妹紙送了一份課程表並且通知她下午的課臨時取消了。

“又取消?”手裡拿著課程表,雲團團還在想著教導他們畜牧專業的教授們會從哪開始教就聽到專業課取消的話,多少有些煩燥。

報道那天才知道自己被分配到了畜牧專業,雖然有些突然,但雲團團對這個專業還挺有好感的,隻是一直到現在也沒正經上過課。

“下午學校要開批判大會,所有學員必須參加。”傅蓉知道今天女生代表過來說這話時雲團團沒在,所以還特意跟雲團團詳細的說了一回下午的批判大會上批的都是誰。

學校的一個副校長,兩個老教授以及幾個專業課老師,其中一個就是教她們畜牧專業的。

雲團團:可這真讓人暴躁。

雲團團不想去,可又知道不能不去。原本還想洗把臉精神精神,也將臉上的灰呀土呀的洗乾淨,聽到這話後雲團團當即便決定不洗了。

沒必要浪費水資源去洗一張圍觀師長受辱的臉。

她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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