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這邊隻有兩頭豬,她和老劉師傅一人一頭,殺完沒事做,就按之前那般留一個在這裡值班,另一個輪休。
今天正好輪到雲團團休息,與洪姐和老劉師傅打了聲招呼,雲團團就離開了。因中午那會兒佟有魚提了佟姥姥,雲團團便拿著剛到手的兩副下水去了佟大舅家。經過呂長安那事後,佟舅媽明顯老了好幾歲,見到雲團團來了,又生疏又客氣。雲團團想到去年送給佟姥姥的小石鍋,對佟舅媽仍是笑得燦爛如花。"姥,我來看你了。我都想死你了,你想不想我呀?"
“你個小沒良心的,你說說你都多久沒來了?"佟姥姥見到外孫女,笑著罵道:“結婚那麼大的事也不說一聲。"
“不是還沒辦婚禮呢嘛。娘親舅大,您還是我親姥姥,等辦婚禮的時候我還能不接您過去?”雲團團笑,"夏天的時候,就光顧著地裡那點事了。放了寒假又緊著去做事,今兒特意請了半天假過來瞧您,見您樣樣都好我就放心了。瞧我這話說的,您樣樣都好,不光是您老福氣重,還有我舅和我舅媽的功勞呢。一大家子人又孝順又貼心,不知多少人羨慕呢。"
說完又轉頭對舅媽說道:“您勞苦功高,咱們都記在心裡呢。我媽不會說話,每次見麵都不好意思說什麼。不過她平時也跟咱們說了不少回舅媽不容易,照顧我姥比她這個親閨女還上心的話。"
好話誰不願意聽呢。舅媽心裡再對雲團團和小姑子有芥蒂,在聽了雲團團這話後,也不由露出幾分真心笑容。
“我們離的遠,一年也來不上幾回。便是有心也出不上什麼力。我姥這般精神的坐在這裡,有眼睛的都知道是舅舅和舅媽們用心照顧出來的。如今我媽也做了婆婆,還時常跟我們說
她要是有我姥一半的福氣就享福了。"
“要我說,就不應該現在就將你大哥和二哥分出去。”聽到雲團團這麼說,佟姥姥第一個念頭就是不應該現在就分家。”是不是你奶的主意?"
還真是。
“我奶不管這些事,是我爸的意思。”
很明顯佟姥姥並不相信這句話,不過見雲團團護著她奶還將她爸拉出來頂缸,到也不說這個了。畢竟說也沒用了。
陪著佟姥姥說了一會話,又自然而然的說了一回賀之亦。”……離過年也沒幾年了,過完年肯定要給過來拜年的。我媽初二回來,我和小賀就初三過來。"
“咋不都初二過來?”
“我奶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
一聽這話佟姥姥就撇了下嘴,有種剛剛的好心情一下子就少了大半的樣子。
又坐了一回,雲團團便準備走,可佟姥姥卻將雲團團留下來了。
“你現在也是大學生了,佟悅她們姐倆也老大不小了,沒個工作也不好找對象,你看看能不能給她們想想辦法。"
早在佟有魚提佟姥姥想她的時候,雲團團便覺得這個‘想'不單純,這會見佟姥姥終於說到正題了,雲團團到有種塵埃落定的感覺。
“這種事還用您老親自叮囑我?我和悅姐她們都是親姐妹,在我這裡悅姐她們和我大姐二姐是一樣的。我大姐嫁人了,我二姐也工作了,再有了什麼好事,於情於理我也得先可著咱們自己人不是?”雲團團笑著嗔了佟姥姥和舅媽一眼,"您就是不說這話,我也得這麼辦。自己人和外人,我分得清。"
那就好,那就好。
聽到雲團團這麼說佟姥姥和舅媽都高興的眉開眼笑,隨即又想到年紀不等人,不由又問雲團團這事多少時間能有眉目?
“這種事就得碰了。我二姐也是趕得巧了,現在再想這種好事,就得碰大運了。”雲團團蹙眉,“我最近也在打聽哪裡缺人,現在還沒聽說哪裡缺人的。到是聽說省城的麵粉廠要上一條生產線,如果真是這樣,那來年肯定會招工。要是能留在省城,哪怕是臨時工也有機會轉成正式工。"
"真的?"
雲團團點頭,這消息是在張小北家聽見
的,想來不會錯。不過佟悅姐妹倆能不能進去,那就不好說了。
“那你有沒有認識人,能不能將她們姐妹都送進去。”舅媽說完又想到這有點難為人,不由又補充道,"能送進去一個也行。"
“現在隻是剛有這麼個風聲傳出來,買生產線的機器錢也才剛剛批下來,聽說機器還得從國外定,一來兩去的少說得半年時間。”雲團團並不想攬這個事,會告訴他們這個消息也不過是看在親戚情份上以及有利可圖罷了,"一條生產線也用不了太多的人,麵粉廠的員工家屬怕是也都惦記呢。與其等著招工跟一群人搶名額,不如另辟蹊徑。"
不明白雲團團什麼意思的佟家婆媳,齊刷刷的看向雲團團,示意她彆賣關子了,趕緊將辦法說了吧。
“我大舅不是跟村裡的支書是拜把子的交情,不由請支書出麵跟鎮長說一回派遣優秀村民去省城的麵粉廠或是其他廠子學習,到時候將悅姐她們倆塞進這個學習名單裡……"
先以學習的名頭進廠子學習,學會了那些技術再跟人競爭上崗,機會也大大的。
她今天回去也會找大隊長說這事,等明天得了空再跟鎮醫院的李院長提一回學習交流的話,如此一來,她二姐想去省城的事情就事半功倍了。
沒錯,是因為雲彩想去省醫院學習醫護知識,雲團團才會話趕話的將這事提出來。
雲彩說她現在針紮得不錯了,也偷偷學著其他護士配過藥了。她不想一直坐在收費窗口過那種天天幾毛一塊的日子。她沒想好是想做醫生還是想做護士,她覺得鎮醫院太小,沒辦法讓她有正確的職業認知。
怎麼說呢,工作前在家裡最容易被人忽視的雲彩竟然還是個上進派。對了,她還說她喜歡自己掙錢自己花,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的那種感覺。就挺讓雲團團意外的。不過做為好姐妹,她肯定支持雲彩就是了。
給了一個消息,又給了個應對辦法,最後又叮囑佟姥姥婆媳狼多肉少,將消息說出去了吃虧的肯定是咱們這種沒啥門路又沒啥錢的人家。
被雲團團這麼一提醒,婆媳倆自是心中警醒,而雲團團則在說完這話後就以時間太晚為由離開了佟家,
騎著自行車走在路上的時候,老遠就看見有驢車過來,往旁邊讓了讓,騎車的速度更快了。
回家的時間比往常稍
晚些,賀之亦看了下表便準備去迎一迎雲團團,見雲團團推門進來先是上下打量了一回雲團團,這才笑著轉身進屋炒菜。
燉菜可以早早就燉在鍋裡,可炒的菜卻必須現炒才好吃。尤其是炒青菜,就更不能提前炒出來了。
將自己去佟姥姥家的事在飯桌上說完,雲團團還對著佟有魚表達了一回她有多貼心聽話,"您中午一完說,我下午就過去了。這世上再沒誰當閨女能當成我這樣的了。"
佟有魚點頭,用一種你愛咋說就咋說的態度理都不理雲團團。想到自己這個糟心閨女終於嫁出去了,佟有魚還萬分感慨的將今天的主菜往賀之亦跟前推了推。
我是解脫了,剩下的幾十年你就自己熬著吧。
賀之亦不知道雲團團中午乾了什麼事,好在他不是多話的人,對著佟有魚輕輕頷首表達謝意,就低頭吃飯,時不時的再給雲團團夾一回菜。
晚上雲團團跟雲老太住的,祖孫倆可小聲的說了一回佟家的事,雲老太就一臉不屑的跟她大乖孫說了一通佟姥姥心裡多沒數。
"……那麼大的人了,為了親孫女為難外孫女,什麼玩意兒。"雲團團抿唇沒有接這個話,而是說起了雲彩。
“要是我二姐開春後真能去省城學習,那奶你也跟著我二姐一塊去省城住幾天吧。到時候我就在學校附近租個房子,咱們娘任住一塊。"
雲老太第一個念頭就是拒絕,可話到嘴邊停下來後又細細琢磨了一回雲團團的話,又覺得也不是不可以。
"那得花不少錢吧。"
"不多。”雲團團在心裡計算了一回省城租房子的費用,"用不了多少錢,就是吃飯要花些錢。米麵這些咱們自己買,從家裡帶過去也行呢,菜啥的更不需要花錢買……"
在省城租房子,春耕前賀之亦也可以住過去。雲老太有些拿不定主意,“我再想想吧。”
她怕啥?
怕她大乖孫大學都畢業了雲彩還沒去省城呢。
雲團團跟賀之亦說過,早上多睡會兒彆起太早給她送早飯,她媽做的飯也還行。
不過賀之亦起早起慣了,加之一個人也要做飯,既然如此還不如多做一些大家一塊吃呢。吃過早飯,賀之亦便騎著自行車
送雲團團去鎮上,順便將雲團團托黑老六買的一些東西帶回村。
雲團團很早之前就跟賀之亦商量過了,平時的一概應酬都不需要賀之亦參加,他們都在自己的舒適圈裡過自己覺得舒服的日子就好。但每年過年的時候賀之亦都要給她三天時間,陪她去各處拜年。
至少前三年是這樣的,三年後再看情況而定。
賀之亦不善言詞,不喜社交,還有些社恐和宅屬性,但禮數上卻沒有任何問題。對於雲團團的這個要求,賀之亦並不覺得為難,甚至開始反醒自己是不是做得還不夠好,讓雲團團連這樣小的事情都要提前打招呼。
主要是雲團團從後世來,她習慣了後世好多人都不喜歡應酬和拜年這種事,所以也下意識的以為社恐的賀之亦會更排斥。
他們今年領證,明年辦婚禮,於情於理她這兩年都得帶著賀之亦出門見見人,過了年節,以後也就不需要賀之亦再跟著她東奔西走了。
對了,賀之亦已經將兩個收音機都修好了,不過雲團團卻沒讓他立時送到老雲家,而是準備等除
夕的時候當著眾人的麵拿過來。
和他給老雲家準備的那些新女婿禮一道拿過來。
騎著自行車回家的賀之亦,先將其中一台收拾好的收音機拿出來,一邊聽收音機一邊剁肉餡。
除夕晚上要吃餃子,初一早上也要吃餃子,之後初三和初五也得吃餃子,初七吃麵條,但麵條鹵子也會用到肉餡,提前將肉都剁出來,吃的時候也就方便了。
而在屠宰場上班的雲團團則發現洪姐今天仍舊是遲到了,隻是不光臉色不好看,仿佛身上還帶了傷。
家暴嗎?
雲團團想到這裡,也隻是心下搖頭轉身乾自己的活,殺自己的豬了。
家暴隻有零次和無數次,若真遭遇了家暴,那就彆姑息養奸,直接離婚就是了。可惜這種勸人離婚的話,不是親近的人也實在不能說。
中午正常下班,賀之亦來接的雲團團,吃過飯後雲團團和賀之亦整理送禮名單和禮物清單,忙著忙著兩人就滾到了一塊。
眼見著遲到了,雲團團才慌裡慌張的穿衣服。一邊跟賀之亦抱怨房子太小,人呆在炕上就容易擦槍走火,一邊又說什麼上班就這一點不好,太拘束。
賀之亦由著雲團團說這說那,先收
拾完自己後又拿了梳子過來給她梳已經亂掉的頭發。
等兩人到了屠宰場時都已經遲到半個小時了,而洪姐竟然比雲團團去的還要晚。
因一般能上午來的就都上午過來,所以每天下午送過來的豬都不多。因屠宰場人氣最旺的日子已經過去了,加之上午來的人少,賀之亦便留下來一邊看雲團團殺豬,一邊等她下班。
看到賀之亦在這裡,洪姐也沒攆她。整個人坐在那裡發呆,看起來就有一種風淒淒的淒苦感。
今天下午輪到雲團團值班了,老劉師傅提著他那份豬下水走得很是乾脆,見他走了,雲團團便收起玩撲克的心思,一邊將村民們剩下的柴火點了取暖,一邊與賀之亦小聲說話。
至於洪姐,雲團團並沒的打擾她愣神就是了。
賀之亦騎著自行車出去了一圈,買了幾根紅薯回來,兩人將紅薯放在柴火裡,一邊烤還一邊說著悄悄話。
就在紅薯的香味飄出來時,也不知洪姐想到了什麼竟‘哇’的一聲嚎啕大哭起來。雲團團與賀之亦對視一眼,麵麵相覷,多少有些尷尬。
雲團團:“要不,你先回家?”
賀之亦看了一眼趴在桌上大哭的洪姐一眼,不是很高興的點了兩下頭,“我將自行車給你留下,你回去的時候也能快一些。"
雲團團搖頭,"不用,你騎走吧。"真要是晚了,她就在鎮上借輛自行車。將最大的那顆紅薯給賀之亦帶走,雲團團才轉身去安慰還在哭的洪姐。
“這是咋了?咋就哭成這樣了呢。”推了推洪姐,又將一塊乾淨毛巾遞給她,"出了啥事姐你說話呀,除了借錢的事我幫不上忙,其他的有人出人,有力出力,肯定不推遲。"
剛想張嘴從雲團團借錢的洪姐差點沒被這話噎過去,不知又想到了什麼,竟又扒著雲團團哭個不停。
又過了一會兒,洪姐才說起家裡來了客人,吃的用的都不夠了,想著弄些糧食和肉啥的。
“…來了幾個人,要住多久呀?大年根底下的走親戚,這不是給人添亂呢嘛。”聽到洪姐這麼說,雲團團不由順著洪姐的語氣表達了一回同仇敵愾的立場,隨即又問道:“又是哪的親戚?你婆婆娘家的?"
洪姐聞言渾身一顫,心中恨意驟起的點頭,"是,
隻有她家的親戚才會這麼,這麼,"
不知道是洪姐不知用什麼話來形容了還是一時詞窮,但雲團團也沒在意,"肉還好說,咱就是殺豬的,明天的時候我幫著給你留意一下,看看能不能在進市場前買些肉。米麵嘛,那就得拿著糧票去糧站買了。我家裡還有秋天曬的一些菜乾,好不好吃的也能添道菜,明天早上我給你帶一些,也能對付著吃幾頓。"
隻是親戚要是一時半會兒的走不了,也就真的沒辦法了。洪姐點頭,朝雲團團道謝。“要不,洪姐先回去?”反正她一個人值班也沒問題。
回去?
洪姐想到家裡的情況,更是又急又氣又悲從心來,不知所措了。
“團呀,姐真的不知道怎麼辦了。”洪姐看向雲團團,猛的哭道:“這日子真的沒法過了。”“啊?”要是家暴那就離婚呀。
雲團團心忖了一句,仍舊好脾氣又不讓自己留人話柄的勸洪姐:“有話慢慢說,日子再難都是人過的。沒有過不去的坎,隻要挺過去了,日子就順過來了。"
不過就看你想怎麼過了。
離呀,還是不離呐!
雲團團見過不少人,你勸她的好話她不光不聽還會將這些話說給彆人聽,所以現在壓根不敢給自己留什麼話柄。
“我們家,我們家,那群該死的流竄犯被我婆婆放進去了。”男人被打傷了,小叔子和小姑子,還有她的一雙兒女都成了人質。洪姐不敢報警,還要按著那些人的要求給自家男人請假,並且天天出門上班。這麼大的事也不知道能對誰說,突然想到雲團團一身怪力氣,不由帶著幾分希翼的看著雲團團。
雲團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