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雲團團與賀之亦聊雲彩這一波操作下的無奈時,佟有魚也在當天晚上出院了。
當日佟有魚住院的費用是雲老太掌出來,雲彩親自交的費。在她要出院的時候,雲彩在心中算了一回之前的押金還剩多少,也就沒攔著她離開了。
等佟有魚離開了,雲彩想了想便收拾東西回宿舍住了。以後她就是個沒家的人了,錢是能省就省吧。
說起這個,就不得不說的是當日送佟有魚來醫院時,雲老太當機立斷的拿出自己的貼己錢讓雲彩帶走。若非如此,以雲彩當時的經濟情況就隻能刷自己的職工票了。雲彩這兩日想的都是如果沒發現她爸媽是這樣的人,她怕是會獨立承擔這筆醫藥費了。
不過想到這錢是她奶出的,雲彩先是皺了下眉隨即便眉頭舒展的輕笑了一聲。以她奶的心性手段,擔心誰都不用擔心她奶會吃虧。話說回來,佟有魚為什麼今天就出院了呢?這還得從白天說起。
白天,在雲彩開了條件後,除了雲敏和雲彩覺得雲彩要得太少了,佟有魚和馬麗都覺得雲彩在獅子大開口。雲團團和賀之亦走後,佟有魚和馬麗就想遊說雲彩降降價。雲敏見她媽和馬麗這般嘴臉,更心疼她妹了。當場就說了句‘彆說五百了,就是五千也不多。’然後又讓佟有魚和馬麗去看雲彩的臉,最後更是將雲團團昨天信口開河說的相親拎了出來。
張嘴就問佟有魚,你二閨女一生的幸福就真的不值五百塊錢嗎?
佟有魚被問得啞口無言,悻悻的躺回床上看著自己的輸液瓶默默流淚,一副受了天大委屈,傷心到心寒的樣子。
馬麗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沒跟任何人打招呼就起身回娘家了。將醫院的事跟娘家人說了後,娘家人就給馬麗出了個主意。
馬家人讓馬麗中午和晚上去給醫院送飯,姿態放低些,中午送飯時就說她去張羅錢,晚上送飯過去時就說沒張羅到,將壓力丟給佟有魚……
下午病房就隻有佟有魚和雲彩兩個,佟有魚一邊想著大兒媳婦能張羅多少錢,一邊又盼著雲彩能鬆一鬆口。然後整個下午一會兒就說一段兒女小時候的事,一會兒說一回她十月懷胎,鬼門關生產的凶險和往事。
"…所以,我也是您親生的?"
雲彩隻用這麼一句話就終結了佟有魚的碎碎念,而佟有魚見雲彩半點回心轉意的意思都沒有,心裡
對雲彩也生出了幾分不滿。
原本的愧疚消失了,不滿霸占了所有理智,佟有魚開始用不懂事,白活了,書讀到狗肚子裡這一類的話指著雲彩罵了一個多小時。而雲彩也徹底對她媽失去了期待,很冷靜的告訴她媽,再不籌錢,她大兒子就等著坐牢吧。
晚飯時間,馬麗拎著晚飯過來了,說自己沒籌到錢,還說孩子今天哭了一天,那麼丁點大的孩子
一定是感覺到了什麼才會怎麼哄都哄不好的。
總之就是等馬麗離開了,佟有魚也直接穿上鞋乾脆利落的出院了。先是步行回了雲家堡,掌出家裡所有的錢數了數,發現隻有兩百多,不由又轉頭問雲老太借,還說是上秋了就還錢。
雲老太可不想為了個狼心狗肺的孫子去傷孝順孫女的心,當即就說自己的錢那天都一股腦的拿出來給她看病了。
值到這個時候,佟有魚才知道自己看病住院的錢是雲老太出的。一邊心疼錢都花在了自己身上,一邊又不死心的追問雲老太手裡真沒有了?
沒有,沒有,有也不給。
佟有魚見狀,先是坐在炕沿上抹了一把眼淚,一邊說什麼兒女都是討債的鬼,一邊又說自己養的都是沒良心的混帳羔子。
罵了一回,佟有魚的情緒又好了一些,然後便又將之前踩著的鞋後幫提上,朝後院去了。
村裡不少人都喜歡將鞋後邦踩在腳下,一雙鞋既是常規布鞋,又是包腳拖鞋,佟有魚就有這個習慣。
此時,佟有魚一路急行來到後院的時候,雲團團正穿著一雙賀之亦給她準備的拖鞋坐在涼亭裡吃瓜果呢。
雨水多的時候,西瓜甜。雨水少的時候,香瓜甜。偏巧今年雨水多,西瓜個個都甜。賀之亦上午回村時路過瓜田,順手買了兩個西瓜回來。
一個放在屋裡陰涼處,一個洗乾淨了用井水鎮著。晚飯後,賀之亦與雲團團便將西瓜和其他水果都拿到院子的涼棚裡。
涼棚有紗,不怕蚊蟲,棚裡掛一盞玻璃燈,角落再燒一把艾蒿。七月初是小月牙,月輝尚不及星光摧殘,兩人坐在涼棚光是氛圍就美得不要不要了。
晚飯時是雲團團小嘴巴巴的說個不停,這會兒則是輪到賀之亦耐心細致的給雲團團普及古董和古董古籍的修複知識,偶爾摻入一些古代和近現代名人的一些傳聞。不過這些傳
聞大多是跟古董和古字畫有關的。
也就是情人眼裡出西施,不然這麼枯燥乏味的知識加上賀之亦平鋪直續沒啥吸引力的講課方式,雲團團肯定早就罷課了。
正說到宋徽宗的瘦金體傳世並不多時,佟有魚就推開了後院的院門。
雲團團微微眯了下眼睛,便轉頭對賀之亦說道,"打完招呼,你去趟大隊長家,幫我把那盒膏藥給大隊長送去。就說是治骨刺的。"
賀之亦‘嗯'了一聲,看向佟有魚的眼神裡帶著幾不可察的可惜和冷淡。
雲團團坐那沒動,賀之亦則在雲團團說話的時候就講禮數的站起來。等佟有魚眨眼間就走到了近前,賀之亦便喚人了,"媽。"
“誒,吃了嗎?”
佟有魚一邊進涼棚,一邊笑著問賀之亦,隻是那笑容多少帶著幾分牽強。
“吃了。”沒用賀之亦回答,雲團團在一旁接了話過來。前一句回答佟有魚,後一句便崔賀之亦出門。
佟有魚一屁|股坐到雲團團旁邊的凳子上,一邊看賀之亦轉身進屋,一邊問雲團團:“小賀乾嘛去呀?"
“沒啥,我讓他幫我點送東西去。”雲團團遞了塊西瓜給佟有魚,“媽你咋出院了?醫生咋說的?"
佟有魚見雲團團問,直接將今天的事都說給雲團團聽,然後才將自己的來意道了出來,"團呀,媽知道你有錢。你二姐死咬著你大哥不放,你大嫂又張羅不到那麼多錢。你手裡有多少先借媽應個急,媽回頭就還你。"
之前吃晚飯的時候,有句話雲團團沒跟賀之亦說,當時隻覺得未必那麼早就發生,現在…心下搖頭,雲團團拿起一旁的西瓜咬了一口,沒有立時回應佟有魚。
五百塊錢於這個時代的農村家庭無異於天價,就以雲團團這個殺豬工的工資來說吧,想要湊齊五百塊錢,也需要不吃不喝的攢上一兩年,就更不要說靠著工分換錢的村民了。
搞財務的雲彩肯定算出來不管是雲吉和馬麗的小家還是佟有魚的老金庫,加在一起也湊不夠五百塊錢。而她要五百塊錢.未嘗不是想看看她媽能從誰手裡借到錢。
吉利,雲敏還是雲團團?
如果她今天拿了錢出去,就等於在雲彩和雲吉之間做了選擇
。
一大家子人湊錢給雲彩撈雲吉..那雲彩得多傷心呀。
“媽,你還不知道我現在是鎮委大院後勤部的正式職工吧?”慢條斯理的吃了一口西瓜的雲團團,一邊用賀之亦擺在一旁的濕手帕擦手,一邊對佟有魚說道:“原本是沒有編製的,是我想辦法托人走關係擴編進去的。"
這個還真不知道。
因最近的注意力都在雲吉雲彩身上,佟有魚還真不知道她老閨女工作上的細節。先是那一臉愁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轉化成笑臉,隨即又問雲團團的工作是怎麼回事。
聽說竟真的還是殺豬工時,佟有魚臉上瞬間浮現出一抹濃濃的失望。
“咋不知道呢,我聽你奶說了。就是你這大學上完了咋還殺豬呢?”佟有魚嘀咕了這麼一句後又不由一臉狐疑的問雲團團,"團呀,你真托人走關係了還是壓根就沒走關係,故意跟我這麼"
“嗬,哈!”雲團團搖頭哼笑了兩聲,隨即收起臉上的嘲諷,語重心長又難得稍顯直白的對佟有魚說道:“我走沒走關係,你回去問問我奶就知道了。今天彆說我家的錢幾乎都花在了疏通關係上了,就是手裡還有餘錢,我也不可能拿出來。"
一聽雲團團這麼說,佟有魚刷的一下就站了起來,氣急敗壞的指問道:“你,你這孩子怎麼也這樣?"
"媽,我二姐給了你們兩個選擇,也給了我們兩個選擇。要麼選她,要麼選雲吉。我要是這時候出了錢,不管是一毛還是一塊,都是選擇了雲吉而放棄了她。”雲團團沒跟佟有魚裝傻充愣,而是直言不諱的說道:“我選我二姐!”
"…你大哥大嫂真是白疼你了。"
雲團團笑,將佟有魚隻咬了兩口的西瓜丟到一旁的垃圾筒裡:“那沒辦法呀,選擇就是這樣,要麼選擇,要麼放棄。就像你放棄我二姐一樣,我也選擇放棄對我來說不重要的那個人。媽,你會後悔的。"
佟有魚:"……
雲團團這話像刀子一樣割在佟有魚身上,讓佟有魚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她站在那裡做了兩個深呼吸,然後猛的轉身大步走出涼棚,然而在走了五六步後,她先是停頓了一下,隨即就一副無力的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