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佟有魚最先反應過來,尖叫一聲撲了過去。一邊想碰雲利卻不敢碰,雙手隻敢虛空放在雲利身上。一邊大罵雲團團,“你瘋了嗎,他是你親哥,你個”畜生不如的東西。
雲團團沒讓佟有魚將後半句明顯是罵人的句子罵出來,而是更大聲的,怕旁人聽不見一般的大聲吼道:"所以他就可以寫匿名信損妹妹的前途?"
嘩!!!
在雲團團吼完這句話後,佟有魚怔住了,雲滿倉頓住了,雖然沒參與,卻全程圍觀的梁友娣則心虛後退了,而其他跟過來看熱鬨的村民們卻先是被這消息驚了一下,隨即發出更大討論聲和指指點點。
若是這樣,那也就怪不得雲團團這麼生氣了。
佟有魚像是頭一回認識自己二兒子一般的緩緩低下頭,可看著二兒子的樣子,嘴邊的責任又瞬間變成了心疼。
"那,那也不能,不能這樣吧。他到底是你親哥。"
“就因為他跟我沾親帶故,我才交給你們來處置。”雲團團才不吃這一套呢,她走到一旁,一腳踹斷老宅的晾衣杆,然後五指用插豆腐一般的插在成|人|小腿粗的粗木棍裡,拿著木棍走到佟有魚和雲滿倉麵前丟下,“要麼你們自己動手打斷他的腿。要麼,嗬嗬,他哪一天真被什麼人打斷了四肢,你們可彆‘冤枉我’!"
‘冤枉我’這三個字雲團團說得又慢又重,仿佛是擔心佟有魚和雲滿倉聽不出來她的暗示一般。
你們自己動手,今天就是斷一條腿的事。要是你們不動手,那哪天她動手就不單單是一條腿那麼簡單了。
而且還是不會有任何證據證明是她乾的那種。
佟有魚被雲團團話裡的狠戾弄崩潰了,哭喊著:"他是你二哥!"
雲團團伸腳在雲利身上踢了踢,用氣死人不償命的話回道:“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他現在是我殺父殺母的仇人。"
聽到雲團團這話的佟有魚噎住了,雲滿倉也沉默了。就連剛才還指指點點看熱鬨的村民們也都被雲團團的邏輯整安靜了。
當然你爸媽的麵說這句話…真的沒問題嗎?
眾人想到這裡又齊刷刷的扭頭看雲團團,然後大家夥都悟了
。很明顯,雲團團並不覺得這有問題。
"他不義,我不仁,天經地義。到是您,他都做出這種事了您還護著他,你又將我當成了什麼?
合著隻有他是親生的,我是撿來唄,是嗎?"雲團團又踢了下地上的粗木棍,用她那往常甜言蜜語各種奉承話脫口而出的口舌淩遲佟有魚,“我來之前還在想,但凡您罵他一句,打他兩下,我就相信您往常對我的疼愛是真的,我還願意像以前那般敬您愛您,為了不讓您難過,他寫匿名信汙蔑親妹妹的事也可以高高抬起,輕輕放下。但現在,"
“我的耐心已經被你們耗儘了,”雲團團的話停在這裡,一邊搖頭,一邊後退,等佟有魚聽明白雲團團的話,麵上露出後悔神色的時候,雲團團才繼續對佟有魚和雲滿倉說道:“動手吧。彆逼著我對女人和孩子動手。"
雲團團說這話時視線還朝梁友娣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話裡的意思已經十分明顯了。
雲滿倉深吸一口氣,用一種至少雲老太瞧了也許會心疼的神態和語氣問雲團團,“你二哥不是這樣的人,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沒有誤會,那封信我都看見了,您要是不信我還可以給您背一段。雲利故意變換了字體,可一封信那麼長,有一半多是他沒換過的。還有信封,信封上的字全是他的字。
對了,您還不知道吧,您這個兒子去買信封郵票的時候還問了一句同一個地方的信用不用貼郵票?我一哥們正好去郵局取錢,還想誰這麼白癡能問出這種問題,扭頭一瞧,發現這人竟還是他認識的。看了個全程不說,他還想著這是我親兄弟,要不要將手裡多餘的郵票送雲利。見雲利買了郵票,他才做罷。"
寄信要貼郵票,而郵票又分本埠和外地兩種貼法,如果說本地寄信隻需要三分錢的郵票,那信郵到外地就需要五分或是八分錢的,而雲利當時買郵票的時候就隻買了夠郵本地的郵票。
從李院長那裡拿到信後,又聽雲敏提了這件事,雲團團就特意去了一趟郵局找那娜核實這件事。
雲利不能說話,佟有魚雲滿倉和其他人都不知道具體情況,梁友娣到是清楚,但她不知道雲利去寄信的時候,除了寄信還乾了什麼。所以這會兒雲團團左一個‘舉報親妹妹’,又一個‘汙蔑親姐妹’就讓所有人都以為雲利舉報的人是雲團團。
可以說,要是雲團團被雲利舉報了,她收拾雲利也算情有可源。可若是讓人知道雲團團隻是借題發揮,真正被舉報的人是雲彩,那她今天做的這個事就多少有些站不住腳了。
畢竟一個是親哥哥,一個是親姐姐,你一個做妹妹的,立場不正。
所以在雲利家,雲團團隻逼供雲利是不是也對她做了什麼。怕雲利說話還特意將他下巴拽脫臼了。而這會兒到了雲家老宅雲團團又故意含糊不清的模糊主角誤導所有人。玩的就是一個無恥加無賴。
不過此時雲團團雙手插在褲兜裡,雖然是在回答雲滿倉的問題,但思緒卻跑到了昨天。
昨天中午在出租院吃午飯,雲敏還在感歎雲吉雲利跟變了個人似的,就連以前怎麼看都覺得好的馬麗和梁友娣也全都顛覆了她的認知。
雲老太弄了土豆醬,又弄了些蔥和可以生吃的小青菜,洗了大白菜和生菜,搗碎幾個水煮的雞蛋……加上賀之亦炒的花生碎,中午吃正宗農家大飯包。雲敏說這句話時雲團團正雙手握著她的大飯包大口大口吃著呢。
飯包太大就有些散,雲團團也沒顧得上說話,準備吃完再說。到是一旁的雲老太歎了口氣跟雲敏講了一回順境和逆境。
父母不是聖人,兄弟姐妹也不是聖人,這世上九成的人都隻是普通人。而普通人的性情和人品隻有在逆境中才能徹底暴露出來。
以前雲吉雲利以及馬麗和梁友娣是得利者,不需要他們做什麼,好處就已經送到他們麵前,他們隻需要伸出手接下來就可以了,所以在這份極容易得到的利益麵前,他們可以是好兄弟好嫂子。彆說他們了,就是牢裡的殺人犯,山上的土匪汪洋大盜也都可以展現出他們最好的一麵。
分家之初為什麼沒有暴露?
因為分家之初,他們還在觀望。他們在等待利益是否還會像之前那般得到的輕鬆又容易。如果和以前一樣,他們也不會暴露本性。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發現自己被一腳踹出了利益中心,於是本性就暴露出來了。
……如果你們願意繼續犧牲自己的利益,那他們仍舊是好兄弟好嫂子。'
雲老太樸實到極致的話一出口,雲敏就徹底想明白了。或者說她不是想明白了,她隻是終於不再糾結,也在期望那些變了的人能夠洗心革命,浪子回頭了。
其實雲敏心裡明白,不是她們犧牲了多少利益,
而是這件事情中從頭到尾最吃虧的都隻有一個人。
是她的小妹妹,雲團團。
深吸一口氣,雲敏繼續問:“….那我爸媽呢?他們為什麼這麼偏心?就因為雲吉他們是兒子嗎?他們以前也不是這樣的。"
雲老太搖頭,看著孫女們看過來的眼神,講了一回賭徒心理和環境對人的影響以及父母潛意識裡想要平等對待每個子女的補償心態。
女兒們個個都有好出路好前程,做父母的若是在這個過程中為女兒出過力,就會下意識的認為虧欠了兒子們。拋開雲團團,隻說雲敏和雲彩的工作吧。這倆丫頭的工作雲老太和雲團團出了少說一半的力。剩下的一半雲敏和雲彩個人的努力占了四成,而佟有魚和雲滿倉這對父母出的力頂多占了一成。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在佟有魚和雲滿倉心裡原本的一成也變成了七成甚至是八成九成。再然後看著仍舊生活在鄉下的兒子們,他們就會覺得虧欠了他們,想在其他地方補償他們。等到雲海入伍當兵了,在佟有魚和雲滿倉這裡,雲吉雲利就徹底成了最被虧待的小可憐。
這是他們外在偏心的一個原因,剩下的兩個原因,一是不外乎人們重男輕女的老思想和村民們不負責的各種說三道四,比如說養老還得靠兒子,閨女再好也是彆人家的。再比如說我要是有這個本事我肯定要將我兒子送出去。更過份的還會說佟有魚和雲滿倉腦子進水了,隻管閨女不管兒子本末倒置。甚至將靠兒子能養老這事當成口頭禪說給二人聽。
最可怕的是有些人還說什麼閨女是你生的,工作是你給安排,就得你說什麼是什麼。在這種洗.腦一般的言論下,有些思維和想法也潛移默化的生成了。
最後一個原因就是賭徒心理了。
有一部分父母會因為出色的兒女驕傲,進而忽略不出色的那個。可還有一部父母因為出色的兒女不需要他們操太多心,進而將大部分心思全都放在了不出色的兒女身上。付出的太多,也讓他們下意識的,習慣成自然的將生活的重心,自己的注意力和偏愛都放在了不出色的兒女身上,進而徹底忽略那個出色的兒女。若是再偏激些,他們還會認為都是那個出色的兒女太出挑了,才給其他兒女帶來壓力和陰影..
等雲團團一個快要散了的飯包都吃完,她才有功夫問她奶這些道理她都是怎麼想出來的。雲老太沒有回答,隻告訴自己的大乖孫沒事多吃些米,說不定幾
十年後也能趕上她吃的鹽多了。雲團團:您老這鹽吃的不是一般多哇~
一_一
收回思緒,雲團團看了一眼手表,然後繼續用不耐煩的語氣催促雲滿倉和佟有魚動手。
“再不動手,我可就走了。”雲團團揚了揚下巴,"父老鄉親可都看著呢。您二位要是現在動手,還能落個大義滅親的好名聲。若是您二位一意包庇雲利寒了我這做女兒的心….就問村裡有個連親妹妹都要舉報的人,誰不害怕,誰不提防呢。我住在村裡就是村裡的人,我工作後想的第一件事就是怎麼回報全村的父老鄉親,可我的親哥哥卻根本不顧全村的利益非要拉我下馬,知道的是父母沒教好他,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不是嫉恨村民們過得好呢。知道被人舉報的時候,我還在聯係人想著幫村裡弄一批雜交水稻的種子回來。唉,也不知道這事對我影響大不大?你們說說,我這麼折騰圖什麼呀,就圖被親兄弟舉報?"
雜交水稻的事可不是小事,若是他們真能弄到種子,那是不是以後他們家裡也能吃上大米飯了。村民們想到這裡,再看向癱在地上起不來的雲利,更是滿眼的嫌棄。
"滿倉呀,你們可不能再犯糊塗了。"
"就是就是,你們家雲利這不是害人害已嘛。""打吧,你不打我替你打。"
‘雪崩的時候沒有一朵雪花是無辜的。'
雲團團看著之前看熱鬨的村民們都齊刷刷的指責雲利和佟有魚,並且大力勸說雲滿倉大義滅親,雲團團心中先是浮現了這麼句話,隨即就是——她的好處可不是白給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