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賀之亦這麼盯著,死人都得被他看活了。更況何雲團團本來就沒睡著,此時先是睜開眼睛看了賀之亦一眼,隨即翻了個身,一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在小炕上趴著,一邊問他, "在想什麼?"
賀之亦: "想我們在一起的那天。"
“哦,那天呀。"雲團團順著賀之亦的話接道, “那天後山的野狼進了村,圈裡的豬也不正常。我一瞧,這不是地震前兆嗎……"
賀之亦:明明很浪漫的話題,就這麼歪到了更奇葩的地方上去了。
7
有孩子的人家大多都是熱熱鬨鬨的,雲團團他們家也不例外。尤其是舒寶這個小人精總學大人作派,吃飯時還學著大人剝蝦皮,然後一臉渴望的送到雲老太嘴裡。
"奶,你吃,可好吃了。"
爸爸的奶奶叫太奶,媽媽的奶奶叫太姥,按理舒寶應該喚雲老太‘太姥’的。不過因著家裡的大人都喚雲老太‘奶’,所以舒寶想起來了喚太奶,想不起來就叫奶。
過年就要過個熱乎勁,一家五口呆在玻璃房裡,將桌子搬到炕邊上,雲老太和舒寶坐在炕上,剩
下的三個大人坐在凳子上。
玻璃房裡有青菜,有花木,有貓,有狗,有電視和大紅的燈籠。伴隨著舒寶的童言童語,電視裡的聲音,他們在京城的第一個年,也過得如往年那般溫馨。
這一年,雲吉帶著苗翠玲和兒子回了老宅過年。雲利那小心眼的擔心雲吉回去能得什麼好處,得了消息就帶著梁友娣和兒子也回了老宅。
這是這幾年裡難得人最全的除夕了,佟有魚和雲滿倉都高興壞了,
可惜最後仍舊是鬨了個不歡而散。
在被親媽大義滅親前,史勝利對於不能跟親媽過年還是會愧疚幾分的,但今年開始,史勝利卻是再也升不起愧疚之心了。
一家三口呆在小學宿舍這邊,一邊回憶之前在縣城那邊跟雲老太他們過年的日子,一邊說著京城那邊的年跟他們這邊有什麼不同之處。雲敏這個長姐做得應心儘力,雲團團這個做妹妹也投桃報李。所以雲敏家裡的年貨也比旁人家豐富。
巴掌大的凍蝦就有三十多隻,雲敏知道這玩意是稀罕貨,過年的時候就煮了十隻。
不過按他們這邊的習俗,除夕下午這頓飯每個盤子都必須剩點菜留著初一吃,所以即便兒子很愛吃這個蝦,雲敏也留了幾隻明天吃。
相較於賀之亦做的油燜大蝦,手藝一般的史勝利和雲敏隻會做白灼蝦,還是隻放一點薑片和一丟丟鹽的作法。
不過在這個年節裡北方還能吃到大蝦,也是一件極罕見的事了。
家裡沒有電視,卻有個雲團團給雲敏的收音機。此時收音機也正打開著,一家三口坐在炕桌前,一邊說話一邊吃年夜飯,史勝利還特意開了瓶酒喝。
三四月份的時候雲團團要回鎮上開會,雲敏想著那會兒跟雲團團去京城看看她奶去。
雲敏是個操心的命,雖然知道她奶她妹在京城的日子一定差不了,可不親自去瞧一眼總是不放心,而且她也想她奶了。至於為什麼要三四月份的時候跟著雲團團去京城,而不是寒暑假帶著史勝利和兒子一塊去,也有雲敏的考量。
家裡養了雞,圍起來的院子也要種些菜,都走了雞和菜就沒人侍弄了。而且她請不了幾天假,就是去了京城也呆不了兩天,何苦讓他們爺倆跟著一塊折騰呢。最最重要的就是一個人來回也能節省些路費。
不過去京城的火車票不好買,她要是跟著她妹回京城,她妹肯定會幫她買票的。直接給她妹票錢不合適,她離開京城前到是可以將票錢留給她奶當零花。
過了一個安靜閒適的除夕後,初一早上雲團團就開始打電話拜年。說是拜年,不過是借著拜年的由頭問他們自己哪天去家裡拜年比較合適罷了。
過年的時候誰不走親戚串門呢,雲團團要是冒冒然的登門再撞上人家家庭聚會或是主人出門拜年去了,豈不尷尬。提前打個電話拜年,一來讓人知道自己想要登門拜訪的心思,二來也是請
人家給她一個登門的時間。
這就是年前和年後登門的最大區彆了。
初一,雲團團就抱著電話打了一上午的電話,下午則開上從汪泰借來的吉普車,帶著全家老小出去轉了轉。晚上沒在家裡吃飯,而是跑到了烤鴨店,一家五口吃了頓烤鴨套餐。
轉天雲團團就大包小裹的開著車到處拜年了。
因有吉普車出行,雲團團可以多帶幾份年禮出門,而不是送完一份再回來取一份。
跑了七.八天,又在各處吃了五六頓酒,雲團團還在國營飯店回請了兩頓,一直到過了正月十五雲團團的拜年才正式結束。
吉普車是汪泰在三十上午送過來的。初八用完車,雲團團先將車加滿油,又將提前買好的兩條煙放在車上,這才將吉普車還回去。
其實花國這邊雖然大小節不斷,但最重視的無外乎就那麼三五個,活人的春節,端午,中秋;死人的清明,中元和寒衣。雲團團這邊主打活人的三大節日,不過這會兒剛過完年,距離端午還有段距離,所以也是雲團團最清閒的時候。
二月十二,正月十六,雲團團趁著賀之亦和雲彩還在放寒假,便以出門談業務為由帶著雲老太去了江南。
訂單是雲團團找大學同學早就談下來的,這一次主打的就是帶雲老太出門玩。雲團團買的硬臥票,上車後又找熟人的熟人補了兩張軟臥票。
私下交易,沒開票的那種補法。
賀之亦改裝了一把輪椅。說是輪椅但實際上就是一把加了四個軲轆的折疊椅,用的時候打開它,雲老太坐前麵,下麵的架子上放行李。不用的時候折起來可以將行李放在上麵借著下麵的軲轆拉著走。
因是軟臥,加上帶的東西全,火車上還有熱水和餐車,除了吃的不如家裡好,雲老太也沒覺得哪裡不方便。尤其是這年頭坐軟臥的人不多,一個小房間裡就隻有她和她大乖孫,脫了鞋坐在床上一邊擺撲克,一邊跟大乖孫說話,打心底高興。
江南跟北方多有不同,越往南走,就越不同。京城的樹都光禿禿的,可江南這邊卻一直綠意蔥蔥的。
到了江南,她大乖孫先陪她各種玩。走累了就坐在椅子上由著她大乖孫推著走,坐累了就站起來走兩步。等玩得差不多了,她大乖孫開始乾正事了。她要麼在招待所裡休息,要麼被大乖孫送到電影院看場電影,送去哪個茶館聽評
書。不過大多數時候,雲老太都會留在招待所裡掌著帶錄音功能的收音機錄幾盤磁帶。
雲老太認識幾個字但她不會寫,出門的時候除了照了好些照片,她還錄了幾盤磁帶。
沒什麼章法,就看到什麼說什麼,想到什麼就錄什麼。不過是給她自己提個醒,回頭將那些看到過的和吃到過的都跟大家夥道白道白。
雲團團這邊與同學見了麵,又通過同學認識了些人,談了幾份訂單後,又領著雲老太買了一回江南特產,這才在開學前後回了京城。
在家呆了大半個多月,三月末時雲團團整理了一回手頭的訂單正想回橋頭鎮呢,不想雲海就被人送回來了。
雲海受了很重的傷,但命卻是保住了。出院後還需要一段時間的休養,雲海便跟部隊那邊打了申請回家來了。
然後雲團團他們才知道雲海之前就在京城這邊的部隊總醫院做的彈片清除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