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比學術研究的態度,從西方經典到中華文化，林歲寒翻閱查找了許多情書?範例，本想分析分析語法和結構，卻被部分露骨的語言弄得自己麵紅耳赤。
他最後還是?決定?按照自己慣常的風格發揮。
白天加上下午的間?隙時間?,林歲寒刪刪改改完成了初稿,又謄抄一遍，才折好放進信封中。
林歲寒行動力?極強,既然已經做好決定?,就準備早早完成。他又在?前桌女生飽有深意的眼神下詢問了關於氣?氛很好、適合“談正事”的餐廳推薦。
最後把?約會的時間?和地點發給了顧晏楚。
顧晏楚很快回複同意。
被問到具體事項,林歲寒支吾過去?，顧晏楚在?手機那頭笑了下，沒追問。
少年鬆一口氣?。
帶著精心準備的情書?，上車前往目的地的途中，林歲寒見到一家路過的花店，眼睛亮了下。
網上的攻略說,帶上一束花，更能讓“女孩子”覺得浪漫。林歲寒沒經驗也不確定?,決定?將“實踐是?檢驗真理的標準”落在?實處。
“劉叔，麻煩你在?這裡11停車……”
裝潢溫馨的花店,年輕的店老板看著氣?質典雅俊秀的少年,熱情招待道?：
“您好，請問有什?麼需要？家養還是?送人？”
林歲寒：“送人。但我不太了解這些花的寓意……”
店老板明白了：“那您能形容下要送的對象嗎？性彆和喜好一類。”
林歲寒脫口而出：“長得好看。”他斷斷續續道?,“……喜歡撒嬌，有時候又挺凶。”
店老板曖昧的眼光看向?少年：“女朋友喜歡哪種顏色？”
林歲寒輕咳一聲：“咳,男……朋友。”
店老板突然紅了下：“好……好，祝你們幸福。那我直接給你挑好了。”
等店老板進去?，黑發少年拍了拍發紅的兩頰,鎮定?下來。
拿到花束，林歲寒拿出手機正要付錢，頭腦中突然產生一陣暈眩，他膝蓋一軟，心道?不好。
等在?一旁的劉叔立刻上前扶住他，麵露擔心：“小少爺？”
林歲寒緩緩深呼吸幾次，覺得不適的症狀略微緩解了些，站直身體，擰
眉：“沒事……我隻是?有些暈車。”
抱著花束上了車，林歲寒將車窗搖下打開些空隙，清涼的風混著不遠處的花香，讓少年心口的壓抑和喉頭的不適舒緩了些。
車緩慢又平穩地行駛，傍晚昏沉的暮光中，城市的風景倒退。遠處車輛麵對麵行駛過來，車輛遠光燈在?黑夜中像是?怪物?的眼睛。
到這個世界後，林歲寒已經數次莫名出現惡心、頭暈甚至發冷汗的症狀，他懷疑過是?自己身體出了問題，但實際上體檢表明他的身體一切正常。
少年做了記錄，發現這種症狀的出現在?時間?上異常有規律。
今天不應該出現才對。
難受比之?前幾次來得更加猛烈和突然，林歲寒的手下意識蜷縮，捏緊了手中的信封。
他咬牙抑製住身體的顫抖，模模糊糊地想，該不要嚇到司機劉叔才好。
前座，一直通過後視鏡觀察後排的劉叔立刻緊張起來，趁著直行道?沒有車輛，焦急地看了一眼後座：
“小少爺？小少爺？”
就在?此時，對麵行駛的車輛突然一偏，油門?未減，呼嘯著朝著黑色的邁巴赫衝來。
司機猛地回頭，焦急地倒轉方向?盤。
輪胎與地麵摩擦時刺耳的刹車聲，路人的尖叫，巨大的碰撞聲。
這是?林歲寒昏迷前最後的記憶。
要失約了……
*****
心電圖“滴滴”的作響聲，鼻尖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頭腦眩暈，如同被扔進洗衣機中轉了一圈。
耳邊迷蒙又斷續地響起人聲，像在?做夢。
“醉駕司機全責……有沒有隱情還在?調查……”
“……監控……”
“司機反應很快，不然車禍後果不堪設想……”
“檢查……病人外傷居多……腦震蕩……修養一段時間?就能出院……”
“大少爺……A國……已經預約了時間?最近的航線……老爺和夫人也已經在?趕回來的路上……”
“病人當時的症狀可能……暈車……低血糖……”
少年動了動手指，耳邊的聲音逐漸變得清晰真切起來。
一個熟悉的嗓音響起，不熟悉的暴怒和狠戾：
“不接受諒解。其餘跟律師談，我要看到最大量刑。”
“我兒子當時喝
醉了，你就原諒他這一次。他隻是?一時迷糊……”婦女繼續哭喊，“他明天還要上學啊，他是?個本科生——”
顧晏楚怒極反笑：“正好，坐完牢再去?上學。”
少年頓了下，眉眼間?一片冰冷：“錯了，出來我倒要看看那個學校還敢不敢要他。”
“我更想建議畜生重新投胎，好好學學做人。”
婦女愣了下，還想繼續撒潑，但頂著顧晏楚如冰般的眼神，嘴唇直哆嗦，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又是?寒氣?十?足的警告：“病人需要休息。”
一旁的警察和保鏢知趣，馬上上前把?人架走。
林歲寒終於確定?這不是?夢，手臂的劃傷已經被處理包紮好，也許是?麻藥過後隱隱作痛。如同紙片劃傷手指，並?不劇烈的疼痛，卻持久又難耐。
少年小心緩了口氣?，等適應了這種疼，用完好的右手輕輕拉扯身旁人的衣角。
輕微的動靜，背對他的顧晏楚卻立即感覺到。他後背一僵，慢慢轉過身來。
因為長時間?沒說話，嗓音略微沙啞，黑發少年虛弱道?：
“抱歉，我遲到了。”
心仿佛被切割一般。
在?餐廳等到深夜顧晏楚沒哭，被屬下通知少年出了車禍顧晏楚也沒哭，看到少年麵色蒼白、包著紗布、呼吸輕微地躺在?病床上他也沒哭。
但此刻，顧晏楚卻覺得眼眶中緩緩泛起酸澀。
徐為和黃茂等得到消息後，也一直在?醫院等到夜半四五點，見到人終於醒來，鬆了一口氣?。
他倆識趣地把?病房內的人全都趕走。
林家的老管家華叔猶豫了下，見到小少爺臉上的依賴，歎了口氣?，還是?轉身出了病房。
房間?內隻剩下兩人。
顧晏楚拉過椅子，麵對少年坐在?床邊。
“醫生說麻藥過後會痛，疼醒了嗎？”
林歲寒半睜著眼，盯著少年微濕的漂亮黑眸看了一會兒，才輕聲道?：“唔，那我的體質應該挺特殊的。其實不太疼。”
顧晏楚不經意地仰頭，等眼中的淚意緩解些才重新低頭，溫和哄道?：
“好。”
他兩手輕輕用力?，握住少年床邊的手，舉起緩緩放在?額前，如同信徒膜拜某種信物?的儀式。顧
晏楚閉眼，聲音微不可查地顫抖：
“我知道?，歲歲是?這個世界上最特彆的人。”
“司機說你當時不舒服，跟白柔語有關，對嗎？”問句，卻是?肯定?的語氣?。
白柔語。女主的名字。
顧晏楚的聲音依然輕柔，但他半闔的眼中已然是?一片猩紅和瘋狂。
哪怕車禍的發生在?於醉駕的司機，但顧晏楚忍不住想，如果當時少年沒有難受，司機沒有回頭看這麼一眼，是?不是?能更快反應、車禍完全不會發生。
如果不是?司機經驗豐富、反應迅速……
顧晏楚回憶起警察臉上的慶幸和看幸運兒的眼神，心劇烈地顫動起來。
林歲寒，會不會永遠地離開？
顧晏楚完全不敢再碰這個無法接受的設想。
從男主口中聽到這個名字讓少年一愣。林歲寒之?前仔細思考過前幾次“發病”時的細節，似乎的確有女主這個共同點。
因為他，女主的戲份偏離、劇情也發生了劇烈變化，少年曾經設想過，是?不是?他太過靠近男主，這是?“女主光環”的排斥懲罰和世界線糾正？
林歲寒沒有疑惑男主的洞察力?和推理能力?，坦然道?：“我其實……不確定?。”
那就是?有關。
顧晏楚看著少年疲憊困倦的臉，憐愛地吻了吻手中白皙的手背，哄道?：“再睡一會兒吧。等你醒來一切都好了。”
藥物?作用，林歲寒的眼皮打架，幾乎就要睜不開。
他看著顧晏楚離去?時堅定?決絕的背影，莫名的感覺卻驅使?他開口：“顧晏楚……”
顧晏楚停住腳步，回頭，仍然在?笑：“怎麼了？怕黑嗎？”
“彆擔心，我隻是?去?處理一些事，馬上就回來陪你。”他重複承諾，“很快就回來。”
林歲寒緩緩眨了眨眼，隻覺得難受得看眼前的一切都是?慢鏡頭，可他堅持開口：
“我不喜歡。你彆走好不好。”
顧晏楚收斂了笑容，一瞬間?真實冷沉的麵色讓人看得心中發怵。
他最後還是?回到病床旁，重新握住林歲寒的手，顧晏楚將冷白的臉埋進去?，妥協：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