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神格歸位,將大陸反麵封印的陣法也自然喪失了力量憑依,完全地消失了。
戈修緩緩地落在地上。
剛才那股純粹的力量隨著腳掌觸地而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莫名的空虛感,虛軟無力的四肢仿佛一陣風就能被吹散。
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
自己現在是剛剛誕生的新神,沒有任何信仰之力的支撐,強大如神祗,但是同樣脆弱如嬰孩。
就在這時,以萊諾緩緩地走了過來。
那雙赤色的豎瞳此刻已經被純粹的狂熱和癡迷點亮,深深地凝視著眼前年輕的神明。
他單腿屈膝跪下,低沉的聲音優雅華麗,猶如琴弦在空氣中微微的震動,仿佛在述說最為溫柔的情話,又好似在吟唱來自遠古的歌謠:“吾神,請允許我追隨您——您的**就是我的信仰,您的喜怒就是我的戒律,我願為您獻上我的性命,我的誓言,我的忠誠。”
一字一句,凝聚成龐大的力量,瞬間湧入戈修的身軀。
俊美的男人捧起戈修垂於身側的手掌,低下頭顱,將自己的唇虔誠的印與其上。
——新生的神祗有了他第一位信徒,從此正式被世界接納。
·
這時,研究所內。
紅色的警戒標誌毫無預兆地出現在巨大的屏幕上,伴隨著刺耳的警報聲瘋狂地閃爍著。
“警告!警告!潘多拉出現異常波動!”
“波動幅度0.0368%”
“波動幅度0.0572%”
毫無情感的機械聲在巨大的空間被放大成百倍千倍,在鋼鐵鑄造的牆壁間回響著,數據播報的速度越來越迅速,給人窒息般的壓迫感。
身穿研究服的中年男子站在高高的監測台上,透過玻璃俯視著那巨大屏幕上的血紅警報,他死死地盯著那不斷變換的數據,眸底閃過隱約的狂熱,口中低聲地呢喃著顛倒無序的話語:“……沒錯……就是他……他回來了……嘿嘿……這個世界……終於……”
一位研究員慌慌張張地從外麵跑了進來,臉上是毫不掩飾的驚恐神情:
“報,報告所長!潘多拉波動幅度超過係統容納閾值!而……而且……”
他的聲音中夾雜著難以置信的顫抖:“7098號罪犯……腦域出現不穩定增幅!他,他現在……好像在和虛擬懲罰世界同化!我們先前在這個世界中製定的規則……已經被完全打破了!他的腦域波動甚至引起了潘多拉的異常!”
所長癡迷地看著屏幕上瘋狂起伏的線條,仿佛半點聲音都沒有聽進去似的。
研究員的聲音無法控製地提高,尖銳的仿佛指甲刮擦玻璃產生的噪音:“所長!!請,請快點下命令吧!!如果這個懲罰世界再不停止……就……就……”
他的聲音中夾雜著本能的恐懼,某種情緒在了他的喉頭,令他根本無法再吐出半個音節。
所長緩緩地吐出一口氣。
他最後遺憾地看了眼屏幕上仍舊瘋狂上漲的數字,然後湊近智腦上的傳音裝置,下命令道:“立刻停止懲罰世界二的運行,消除所有殘餘數據,將罪犯7098號的腦域從潘多拉中斷開。”
·
一切仿佛都靜止了。
戈修看到,自己身邊的一切都在消融,元素,牆壁,石洞,陣法,所有的實體都在迅速地消解成淡綠色的微小符號,猶如泡沫般從他的身邊升起。
遙遠的景深,交織的光影,全部幻滅成了空無一物的白板。
他靜靜地懸浮在黑暗中,身邊的一切已然消亡。
眼前單膝跪下的男子成為了唯一實在的實體,他身上的時間仿佛被完全定格,仍舊保持著先前的姿勢。
綠色的數據在身邊旋轉上升,絕對的寂靜猶如棉花般將耳朵堵塞。
戈修眼前一黑,視線在迅速地懈怠灰暗,感官逐漸麻木,僅存的意識呼嘯著離開身軀。
但是,手背殘留的觸感卻仍舊那樣真實。
柔軟,溫暖,輕柔地按壓而下。
不知道是不是戈修的錯覺……他甚至覺得,男人的手指甚至還在靜止的空間中緩慢縮緊——
直至他的視線徹底的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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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所內。
警報聲終於停止,那刺眼的鮮紅從屏幕上消失,剛才起伏波動的線條也終於歸於平靜,緩緩地沉了下來。
研究員擦了擦自己額頭的熱汗,腿一軟,差點直接跌坐在地。
所長神情莫測低著頭。
他凝視著下方忙忙碌碌的研究人員,慢條斯理地將控製板上不起眼的盒子打開,輕輕地按下了按鈕。
“嘭!”“嘭嘭”——
接二連三地爆炸聲響起,透過厚厚的玻璃板,能夠看到剛才還在自己的崗位上忙碌的研究員一個個倒下,炸裂的鮮血和腦漿塗滿了桌子和地板,鮮血淋漓的脖頸上已然空空如也。
所長漠然地移開視線,低頭對自己的智腦命令道:“把保密局的人叫來。”
說完,他轉過身,泰然地舉步邁過身後那鮮血橫流的無頭屍體,靴子上甚至沒沾上半點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