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宴會馬上要開始了。”
王室每月舉辦的小型宴會是約定俗成的習慣。對於整個上流社會而言,能夠受邀就象征著無上的榮耀,所有有名望和權勢的貴族都會出席,代表自己的家族表達對王室的尊敬和忠誠。
相對於之前的幾任皇帝,羅維特其實對宴會並不算熱衷,在他早已去世的父親在位期間,宴會和舞會幾乎毫不間斷,整個宮殿夜夜都被狂歡的燈火點亮,無數的菜肴美酒猶如流水般從宴會廳內送入送出——等到羅維特即位之後,這些肆意的狂歡享樂基本都被取締,隻留下了這個。
羅維特站起身來,隨意地抬手揮開侍從,向著宴會廳的方向走去。
今晚的一切都和往常沒有什麼區彆。
優雅的音樂在空氣中流淌著,璀璨的燈光映照在輝煌華麗的雕塑上,反射在觥籌交錯的酒杯中,掛在每個人迎來送往的完美笑顏上。
隻除了……今晚皇帝陛下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羅維特漫不經心地搖晃著半杯紅酒,雙眼微眯,視線在酒液濃醇搖曳的的波紋上停留,神情莫測。
若論容貌身材,這位年輕的皇帝簡直稱得上卓越,再加上皇後位置到現在仍舊空缺,有不少尚未出嫁的貴族小姐明裡暗裡有所想法,但是卻沒有人真的敢上前示好——那種仿佛源於本能的畏懼感令她們不由自主地退避三舍,隻除了一位。
克裡斯汀·艾伯特提起裙擺,身姿款款地走上前去。
她是艾伯特伯爵家的小女兒,麵容極美,追求者眾多,但是她卻似乎另有野心。
克裡斯汀矜持地走進,一雙大眼睛秋波含情,含羞帶怯地向著羅維特,聲音溫軟:“陛下,您今晚是有心事嗎?”
羅維特抬眼看向她,輪廓冷峻的眉骨下,那雙神情難測的雙眸投來一瞥——他的英俊極具攻擊性,即使是不含情緒的一眼都令克裡斯汀心口一震,但是眼底的迷戀之色卻愈深,她抿抿唇,小心謹慎地準備著接下來的話語,溫婉地說道:“我聽說,您最近養了條人魚?”
羅維特將酒杯送到唇邊,淺淺的抿了一口,淡紅的酒液染紅了他的薄唇,猶如沾上了尚未乾涸的血液。
雖然是坐在座位上,但是卻莫名給人一種居高臨下的俯視感。
“我的哥哥也養著兩條人魚,或許您願意和他交流一下飼養的方法?”克裡斯汀是個聰明的女孩,她知道向上位者貿然的示好並不明智,最好的辦法就是拉近彼此的距離,這樣才有俘獲對方愛情的可能性。
亞瑟·艾伯特正好端著酒杯走了過來。
他是個風流漂亮的浪子,不管在什麼場合都帶著些吊兒郎當的散漫,說起話來完全不像個家教良好的貴族,或許正是他的帶著些粗俗浪蕩的特質才將許多女士迷的死去活來。
“人魚?”他感興趣地湊了過來:“我確實養了兩條,它們確實很美,唱歌的聲音也好聽,但是在某些方麵實在是太過溫順無趣了……”
亞瑟擠了擠眼睛,做了個彆有深意的表情:“不過嘛,偶爾玩玩換個口味也不錯。”
克裡斯汀沒想到這個話題會突然轉向,臉頰驟然滾燙,她嬌嗔惱怒道:“哥!”
她的視線隱晦地瞥向坐在不遠處的羅維特,但是對方卻仍舊神情冷淡,似乎沒有任何幫她說話的意向,克裡斯汀難為情地跺了跺腳,惱羞成怒地轉身跑走了。
一旁一個年齡較大的貴族搖搖頭,不讚同地說道:
“人魚說到底是觀賞品,把玩觀賞就足夠了,還是不要太為接近了好。”
亞瑟毫不在乎地聳聳肩:“各有所愛嘛。而且,人魚倒也不完全是無趣的……你們知道它們有發情期嗎?那可真是……”
他笑容加深,發出一個含意隱晦的感歎詞:“——哇哦。”
一個麵貌有些萎靡陰沉的年輕子爵似乎對這個話題同樣很有興趣,他端著一杯香檳加入了討論:“不過人魚還是必須得經過特殊的調/教才行,不然也同樣很容易傷人的,隻有經過合適的馴養師對它們進行訓練之後,它們才能成為完美的寵物。”
他扭頭看向從一開始就未發一言的皇帝,殷切地說道:
“如果您需要的話,我家裡還養著幾條被完全調/教好的,非常溫順的人魚,長相身材絕對上品,您從哪裡都不會找到比它們還溫柔嬌媚的小家夥了——或者,我可以將我家的馴養師送給您,我保證,他的手藝絕對上佳。”
很顯然,皇帝陛下在兩天內為自己的新人魚造了個豪華魚池的事情動靜著實不小,他培養出來的新愛好已經開始在上流社會中傳播,所以各式各樣的人開始以此為契機,向他獻殷勤。
亞瑟同樣不甘落後:“我這裡有能夠誘使人魚發情期的藥物,您若需要說一聲就好。”
子爵將手中的香檳一飲而儘,之前喝下的酒意逐漸上頭,令他蒼白的麵孔也開始微微發紅,於是便開始有些管不住自己的嘴了:“陛下,我聽傳言說,您新飼養的這條人魚是之前咬死威斯利大公的那條?”
他的雙眼微眯,眼神有些迷離,扯開一個彆有用意的笑容:
“威斯利大公在我們中間也算是玩咖了,沒想到居然能栽到這條人魚手裡……如果有機會,我倒是也挺想見見它一麵的……”
“噠。”
酒杯底部敲擊桌麵發出輕微的響聲,男人的手指白皙修長,漫不經心地從那隻酒杯上抽離。
但那一聲並不大聲的撞擊聲卻如同震耳的鐘鳴,瞬間將子爵從剛才燥熱的酒意中驚醒,先前的那點紅暈頓時從他的臉上褪去,隻剩下紙一般的慘白。
他結結巴巴地開口辯白:“抱,抱歉,陛下……我……”
羅維特輕描淡寫地抬了抬手,臉上的神情懶散到近乎淡漠,似乎看不出太多的喜怒變化。
但就在下一秒,數個全副武裝,槍支上膛的衛兵走了進來,他們訓練有素,手腕強硬地堵住了那個子爵還在顫顫巍巍求饒的嘴,然後將他整個拖了出去,整個過程不超過半分鐘。
全場死寂。
羅維特再一次端起酒杯,唇畔帶著隱約的笑意,毫不在意地對參加宴會的其他人說道:
“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