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的門被男人不耐煩地踹開,頭頂的燈光亮起,一個巨大的私人浴池出現在了眼前,光潔的大理石將偌大的房間覆蓋,一排造型奢侈華麗的銀質水龍頭同時開始向外湧流,冰冷的水飛快地注滿浴池。
戈修眼前一亮,他掙脫羅維特的手臂,整個人一頭栽了進去。
浴鹽的噴頭被他撞開,但是等到羅維特伸手去關時已經來不及了,彌漫著香氛的泡泡在浴池內湧出,在水流的衝撞下飛快地蔓延開來。
“嚓啦——”
布料撕裂的聲音再度響起。
藍紫色的魚尾撐破布料露了出來,在燈光和泡沫下泛著近似五彩的光,猶如童話般美輪美奐。
人魚浮出水麵,長長的頭發**地貼在他空無一物的上半身上,從頭頂,到眉毛和眼睫毛,都沾著一層白色的泡沫,猶如被雪花淹沒一般。
羅維特有些忍俊不禁。
人魚有些遲鈍地思考了半晌,然後有些惱火地揚起眉頭:“你笑我?”
羅維特克製住自己不停勾起的唇角,用帶著笑意的聲音說道:“我沒有笑你,我隻是……”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隻見那巨大的魚尾從浴池邊緣卷了上來,用幾乎難以捕捉的速度掃向他的腿。
羅維特在猝不及防間失去了平衡,整個人也同樣一頭栽進了浴池。
他浮出水麵,抬手抹了把臉上的水,劇烈地咳嗽著。
人魚毫無同情心地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你現在和我一樣了。”
羅維特低頭看了眼自己,他的襯衫已經完全被打濕,皺褶出填滿了泡沐,雖然看不到自己的臉上和頭上,但是估計和對方也的確差不多都是白花花一片了。
戈修將身邊的泡泡兜到懷裡,向著落入水中的羅維特灑了過去,他看上去仍然醉醺醺的,但是他的眉梢眼角都被純粹的快樂占領,有種惡作劇得逞的開心——漫天飛舞的泡沫在燈光下閃爍著五光十色的光暈,瞬間就將皇帝剛才露在水麵上的頭顱淹沒。
羅維特被埋了個正著。
但是下一秒,他卻沒聲了。
戈修雖然現在仍舊有些迷糊,但是卻隱隱約約知道對方是不能在水裡呼吸的。
他皺起眉頭,緩緩地開口道:“喂……?”
水池內仍舊一片死寂,連半個泡泡都沒冒出來。
人魚遲鈍地眨眨眼,向著羅維特最後露頭的地方遊去,抬手刨開上麵細細密密的厚厚泡沫,抬高聲音,緩慢地喊道:
“你……在哪?”
在那一瞬間,眼前的泡沫堆突然被自下而上地破開,男人從水底猛地躍起,大笑著向他撲了過來,帶起的浪花將人魚壓入水下,整個栽倒在了泡沫堆裡。
雪白的泡沫揚起又落下,密密匝匝地摻在人魚藍紫色的發間。
羅維特漸漸收斂了唇邊的笑意,漆黑的眼眸暗沉幽邃,眼神變得深沉而熾熱,猶如融化的岩漿般翻滾湧動著,叫囂著擇人而噬的驚人**,但在其下,卻有有種暗藏的溫柔和複雜在靜靜地流淌著,他的目光猶如鉤爪或尖刀,似蜜糖或毒藥,定定地凝視著眼前的少年——
仿佛這個世界隻剩下了他。
其他的已經不再重要。
他抬手描摹著人魚的下頜弧線,那細膩冰冷的肌膚猶如雪花般在他的指尖融化,他的眼神熱烈而執著。
人魚眨眨眼,細細的泡沫從他的眼睫毛上飄落,融進水麵,濕漉漉的眼眸因酒意而難以聚焦,但是又似乎在思索著什麼艱難高深的問題似的,純稚而茫然,對一切都感到困惑。
距離縮短。
灼熱的吐息噴灑在冰冷的皮膚上。
緊接著……是一個吻。
一個單純的吻,不帶絲毫的□□色彩,混合著湧動的浴鹽香氣和柑橘的淡淡苦澀,靜靜地落在了人魚的唇上。
少年慢慢地眨眨眼,茫然地看著他。
他的唇很冷,柔軟的唇麵濕漉漉的,隱約帶著海洋的味道,猶如暴風雨前晃動搖撼的海麵。
但是之前在起居室內感受到的燥熱卻並未熄滅半點,反而從壓抑的心底蓬勃燃起,迅速地將羅維特的理智焚燒成灰燼。人類滾燙的溫度猶如燎原之火般迅速蔓延,將那驚人的高溫迅速傳遞到了身邊冰冷的池水中,水花濺起,周圍的空氣變得粘稠而熾熱,
他撬開人魚的牙關,對方尖銳的牙齒劃破了自己的舌尖,淡淡的血腥味在口腔間浮動,細微的疼痛帶來仿佛在刀尖上行走般的快感。
羅維特加倍清醒地認識到,眼前無害的少年是危險可怖的異獸,是既非人魚更非人類的海妖。
是來源於神話,以人為食的殘暴獸類。
——他的牙齒尖利可以輕易地咬斷人類脆弱的喉嚨,他的指甲可以撕裂胸膛,巨大有力的尾巴能夠瞬間掃斷骨骼,將一個成年人擊昏。
但是,即使再清醒,他都無法不放縱自己的沉迷和墮落。
那是仿佛源於靈魂深處的致命蠱惑,能夠勾起每一個生物最為原始的狂熱和癡迷。
羅維特是那樣清楚地明白了,為什麼威利斯大公會心甘情願地打開隔離的罩子,擁抱冰冷的死神。
因為這種血腥而殘忍的可怖美麗,是任何存在都無法抗拒的誘惑。
他如同在駕駛著船隻在海麵波濤中掙紮的水手,被歌聲誘惑駛向危險的海域,奮不顧身地奔向象征著死亡的幻夢。
猶如被對方駭人魅力控製的木偶——無法拒絕,無法擺脫。
即使以己身為餌食也心甘情願,縱然在下一刻葬身於此地也毫無怨言。
他為他神魂顛倒。
·
研究所內。
巨大的屏幕上顯示著複雜跳躍的數據和圖案,潘多拉的指數一路飆升。
所長用狂熱的視線注視著眼前的景象,幾乎忘記了呼吸。
一旁的研究員也同樣麵露興奮,他壓抑著嗓音的顫抖,問道:“所,所長,這個世界的指數已經遠超預期效果了,請問我們還要繼續嗎?”
所長的視線黏在巨大的屏幕上,眼底壓抑著難抑的喜悅,他沒有回頭,而是直接開口問道:
“罪犯腦域的穩定值呢?”
“上下波動中,雖然不太穩定,但是還處於正常範圍內。”
所長思考半晌之後,緩緩地說道:“做好隨時脫離的準備,一旦數據超出預期就迅速切斷,但是現在……”
他定定地凝視看向屏幕上的數據,緩緩地勾起一個興奮的笑容:
“——現在我們可以暫時放縱自己,享受一下即將勝利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