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麵急急忙忙地回答:“是的是的。我們正在對基因進行進一步的分析,實驗室,實驗室還需要一點時間……”
在戈修推開門時,羅維特正好將眼前的通訊器關閉。
他扭頭看向站在門口的戈修,神情柔和下來,漆黑眼眸深處的冷厲陰沉驟然消散,他微微勾起唇角:“醒了?”
戈修不動聲色地點點頭。
羅維特的視線下落,停留在他踩在地毯中的腳掌——骨骼纖細,皮膚白皙,細細的青色血管在腳背上蜿蜒,腳趾藏在毛茸茸的地毯中,有種莫名的脆弱感。
他皺皺眉:“怎麼不穿鞋?”
戈修低頭掃了眼自己的腳,無所謂地移開視線,聳了聳肩:“沒找到。再說了,你房間裡不是鋪著地毯嗎?”
他向著一旁的沙發走去,羅維特的視線追隨著他,有些無奈地說道:“就在床邊。”
戈修挑挑眉,頗有幾分蠻不講理的任性:“我懶得穿。”
他將自己的身體蜷縮進了柔軟的墊子當中,打個哈欠,散漫地眯起雙眼:“而且我是人魚,我又不怕冷。”
羅維特有些好笑地勾了勾唇,歎了口氣,妥協地說道:“好吧,不穿就不穿。”
他從椅子上站起身來,兩條長腿邁動,幾步就走到戈修的跟前來。
戈修抬眸看向他,揚起了眉頭,似乎在無聲地詢問。
羅維特彎下腰來,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順著他鬢角散出的一縷發絲滑倒腦後,輕輕一挑,就將那係的亂七八糟的結扯了開來。
柔軟的藍紫色長發流散下來。
他靈活熟練地攏起戈修的長發,發帶順從聽話地隨之穿梭係緊,形成一個結實而漂亮的結,將他的頭發牢牢地綁起。
羅維特黑眸深沉,唇角笑意加深:“好了。”
戈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昨天晚上克裡斯汀說的隻言片語再次出現在腦海當中,他的眼神微微一閃,然後若無其事地移開了視線。
羅維特問道:“餓了嗎?”
戈修點點頭。
“想吃什麼?”
“都可以。”戈修半眯起雙眼,好像仍然沒有睡飽似的,整個人懶懶散散地縮成一團:“隻要飯後有糖我就無所謂的。”
羅維特撥了撥他的頭發,眸色柔和些許,感覺自己有向老媽子進化的趨勢:“那就吃點清淡的吧。畢竟你昨天宿醉。”
少年點點頭。
“對了——”
羅維特轉身向外走去,但是他還沒有走出去幾步,戈修懶洋洋的聲音就從背後傳來,叫住了他:
“……吃完飯我就能回我的池子裡去了對嗎?陛下?”
他的步伐一頓,扭頭看向戈修。
少年的藍紫色雙眼半闔,其中有種奇異的審視神色,猶如局外人冷靜而理智的旁觀,有種莫名的疏遠感。
羅維特勾起唇角:“瓦倫。”
……什麼?
戈修微微一愣。
羅維特耐心地說道:“我的全名是瓦倫·羅維特,你可以叫我瓦倫。”
……對於一個皇帝來說,這樣的稱呼是不是是有點過於親密了……?
還沒有等戈修想好如何回答,就隻聽羅維特慢條斯理地繼續說道:“你之前的水池有些太小了,我請人為你把它擴建一下,在施工的這段時間內,你住在這裡就好了。”
他的語氣仍舊柔和,但是卻有種不容置疑的專斷。
戈修倒不是非常吃驚。
“那好吧。”他漫不經心地點點頭,慵懶地打了個哈欠,然後又一次窩回了剛才的位置:“記得讓人把我的遊戲機和平板電腦都送到我的房間裡去。”
“好。”
男人的腳步逐漸遠離。
戈修窩在沙發裡一動不動,下巴擱在膝蓋上,雙眸微垂,長長的睫毛遮掩住眸底的神色。
如果對方是為了迷惑自己的誘餌,那必然會與他形影不離。
而他樂見其成。
畢竟,倘若要摸清楚那些幕後之人的真實目的,他就必須從這個虛擬世界中唯一與眾不同的存在下手——
這是一場隱藏於麵具下的博弈,拚的是誰能最後棋高一著。
而且在這裡沒有監控攝像頭,其實對自己更加有利。
戈修從沙發上跳了下來,繞到桌子前,將通訊器打了開來,在係頭發時笨拙的手指此刻卻靈巧到令人難以置信地程度,仿佛對眼前的機械早已了如指掌,短短幾秒鐘內就入侵成功。
所有的記錄在通訊結束之後自動刪除。
但是這不代表不會在硬盤上留下電子痕跡——
戈修熟練地進行拆解刻錄與解碼,幾分鐘後,剛才的通訊視頻在屏幕上播放了起來,熟悉的聲音從中傳出。
和羅維特進行聯絡的是一位當初在玻璃房內被臨時喚來的人魚專家,很顯然,是自己的血樣分析出了結果。
對麵的專家麵色蒼白,眼下有著深深的青色,看上去過分疲憊,他的神情猶豫而困惑,似乎被什麼謎團糾纏住了似的。
他結結巴巴地向著羅維特解釋著報告中的術語和其中代表著的含義,雖然他說的每一句話都字斟句酌,但是戈修仍然能夠聽出來他語氣中的猶疑和不確定。
簡單地總結下來之後就是——
從血樣上來看,戈修身體健康,完全沒有任何疾病,是一條普普通通的人魚。
戈修擰起眉頭,有些難以相信。
普普通通?一條皮膚堅硬到普通利器無法穿刺,牙齒尖銳到能夠咬斷金屬的人魚?開玩笑吧?
血樣居然什麼結論都沒檢測出來嗎?
很顯然,羅維特也並不怎麼相信人魚身體異常的來源如此簡單,在人魚專家急急忙忙地解釋實驗室正在進行對細胞中的基因進行進一步的分析之後,視頻掛斷了。
望著眼前黑下來的屏幕,戈修擰起眉頭,陷入了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