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躺在床上的青年緩緩地睜開了雙眼。
他的眼瞼半啟,長而密的睫毛繾綣地蓋在漆黑透亮的眼眸上,眼珠內泛著淺淺的水色,猶如破碎的星光被揉碎在眼底,隨著眨動傾瀉出一縷浮光。
左彥心底一動。
剛才的煩躁奇跡般地煙消雲散。
他彎下腰,用一種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溫柔聲線詢問道:“你想要什麼?”
戈修緩慢地眨眨眼,下一秒,他翻身而起,整個人趴在窗邊,開始劇烈地嘔吐起來:
“嘔——”
左彥:“……”
他注視著自己被弄臟的褲子和鞋,神情複雜。
——所以他到底是被什麼迷了心竅。
·
等到戈修醒來時,隻感到頭痛欲裂。
刺眼的陽光從半掩的窗簾中流淌進來,令他眼睛生疼,太陽穴裡突突的跳著,仿佛有幾把大錘隨著心跳的節律狠狠地砸在他的神經上。
戈修難受地低吟一聲,從床上緩緩地滾了起來。
眼前是一間極其奢華的套間,裡麵乾淨整潔,除了他之外沒有其他人在。
戈修抬手扶住額頭,試圖回想自己昨天晚上做了什麼。
他記得……自己根據任務提示喝了杯酒,折斷了那個蠢貨的手指,然後來到了走廊……
然後……然後……他做了什麼來著?
戈修模模糊糊地想起……自己好像……打了什麼人?
但是具體的內容卻好像被堵在腦子裡的某一處似的,不管怎麼回想就是想不起來。
他低咒一聲,再一次仰麵倒在了床上。
戈修知道自己在意識模糊時稍微有點暴力傾向,但是估計昨天晚上還沒有到對身體失去控製的程度,不然恐怕不是揍一兩個人就能了事的,可是他卻什麼都沒記住……難道是自己對不同的酒有不同的反應?
他抬手按住隱隱作痛的額頭。
隨著他抬手的瞬間,口袋中的手機掉了出來,上麵的屏幕隨之亮起。
戈修倒是記得自己昨天晚上接了個電話。
他將手機拿起,翻了翻上麵遺留下來的信息,基本上全部來自於一個叫做趙誠者的男人,根據原主的記憶,應該是他的經紀人……
戈修花了兩秒鐘梳理了一下自己腦海中湧出來的新詞彙。
從明星,藝人,經紀人,經紀公司,到熱搜,微博……基本上都是他曾經完全沒有接觸過的領域。
而根據他現在接觸到的電子產品來看,這個世界的科技水平恐怕並不算太高的樣子。
在簡單地對現在這個世界下了個定義之後,戈修繼續翻閱著眼前密密麻麻的信息,他的雙眼自動將那些汙言穢語的辱罵和威脅過濾,然後定焦到了最上麵的一格日程提醒上。
……開機進組?
就在這時,他耳邊再次響起了熟悉的電子聲:
“請7098號罪犯接受本世界第二個任務:完成拍攝第一場戲份。”
戈修不動聲色地挑挑眉——第二個任務嗎?
他掃了一眼上麵的時間,還差半個小時試鏡開始,然而根據原主的記憶,上麵的地址距離這裡足足有二十多分鐘的路程。
戈修站起身來,快步向外走去。
房門被合上,豪華的套間內再一次變得空空蕩蕩了起來。
他身上還穿著昨天的衣服,顯得皺皺巴巴的,頭發有些亂,臉上和脖頸上還帶著昨天撕扯鬥毆留下來的傷口和淤青。
在大門外的灌木叢中,閃光燈的鏡頭隱蔽地亮起,猶如被鏡麵反射的陽光一般一閃而過。
戈修匆匆走出大門,按照記憶中的方式抬手攔了輛車,彎腰鑽了進去。
·
在雙倍價格的誘惑下,司機以風馳電掣的速度,用了不到二十分鐘的時間就趕到了片場。
片場內人聲鼎沸,攝影棚下,無數穿著各色戲服的群演和推著大件攝影器材的工作人員跑來跑去。
戈修快步向著片場內走了進去。
裡麵的結構複雜而崎嶇,他在推推擠擠中找了好半天,才終於在影視城的角落找到了原身參演的劇集的位置。
這裡看上去寒酸而簡陋,占地麵積甚至不到其他劇組的一半。
戈修剛剛走過來,就被一個好像是工作人員的人扯住了:
“你怎麼才來?快快快,去換衣服!”
這是個製作成本不高的劣質網劇,劇情俗套而狗血,而路南在裡麵的角色則是男三,一個溫潤如玉的備胎型角色,簡直是俗套中的俗套。
在更換完質量並不高的戲服之後,化妝師粗略地在他的臉上塗抹了一通,戈修就緊接著被推到了台前。
在高亮的打燈和鏡頭下,戈修的臉都是僵的。
……他怎麼知道什麼是演戲啊!
在乾巴巴地說完第一句台詞後,導演喊了“卡!”
他難以置信地注視著戈修,問道:“你說台詞就說台詞,眼睛看著鏡頭看什麼?”
戈修:“……它老動。”
“……”導演深吸一口氣:“它是鏡頭!當然會動了!演員演戲的時候不能看鏡頭你懂不懂?”
戈修誠懇地點點頭:“明白了。”
“開始!”
還不到一分鐘,第二聲“卡!”又毫無懸念地響了起來。
導演有些崩潰:“我讓你不看鏡頭不是讓你背對鏡頭!你是演員!你他媽的臉至少露出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