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更好地觀察,戈修自我感覺自己在上個世界中行事已經十分低調了——尤其和之前的幾個世界比起來的話。
然而,他這次卻被直接從世界中抽離了出來,整個過程快速而突兀,幾乎能夠清晰地感受到其中的急切意味。
——他們覺察到什麼了嗎?
還是僅僅是為了趕時間?
戈修用指腹貼著桌麵輕輕滑動,感受著那凹凸不平的紋理。
就在這時,刺耳的上課鈴猛然響了起來。
身穿校服的學生們從教室外湧來,向著各自的座位走去,前後不過短短幾分鐘時間,剛才還空空蕩蕩的教室內已經坐滿了人。
一個衣著死板的中年教師抱著一摞書踏入教室,開始上課。
戈修的位置在倒數第三排,並不顯眼。
奇怪的是,現在他進入這個世界已經超過二十分鐘了,但是提示的聲音卻仍舊沒有響起。
沒有世界介紹,也沒有劇情和人物設定。
在之前的世界裡,電子提示聲響起的時機雖然也同樣略有不同,但是卻也從沒有沉寂這麼長時間的。
故障?還是刻意為之?
趁著老師開始講課的時機,戈修開始隨手翻動起了自己桌子上的書本,試圖尋找自己這次身份的頭緒。
書本上的署名是“陳子嚴”。
上麵的字跡清晰工整,筆記密密麻麻寫滿書頁,很顯然是一個認真學習的好學生。
戈修拿起筆,在其中的一頁上,模仿陳子嚴的字跡隨意地寫了幾個字,在試了幾次之後,從他筆下寫出來的字體已經和書上殘留的筆跡一般無二。
他放下筆,環視了一圈整個教室。
老師講課的聲音乾乾巴巴,顯得枯燥而催眠,坐在下方的學生們一個個低著頭,顯得死氣沉沉。
戈修注意到了一個異樣的特征。
全班大約四十個學生左右,大部分學生都極其普通,但是在這四十多人裡,卻有四五個學生顯得分外特殊——他們的脖子上都帶著金屬項圈,項圈的規製相同,並不像是個人的服飾選擇,更像是被強製戴上的。
那些不知名的項圈在教室的燈光下閃爍著銀色的冷光,顯得有些刺眼。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脖頸。
空的。
這個世界很顯然並沒有它表現出來的那樣普通。
可惜,這次的陳子嚴是個學生,身上並沒有攜帶任何能夠聯網的通訊工具,這使得上網查詢信息成為了不可能。
就在這時,戈修的視線落在了教室的另外一個角落,他不由得微微一愣。
一個少年正趴在桌子上睡覺。
他的肩膀結實寬闊,頭發很短,幾乎貼著頭皮,即使沒有抬起頭,也有一種令人無法忽視的強烈存在感。
顯得冷漠,孤僻,與世隔絕。
戈修再一次毫無阻礙地認出了“他”。
他有些意外——很少有世界,他們居然能夠在一開始就立刻遇見,而且這次居然還是同班同學。
而且,“他”的脖子上也帶著相同的銀色項圈。
戈修不準備貿然地出現在對方的麵前——如果他上個世界的結論是正確的話,對方這次的身份恐怕也並不簡單,現在在沒有任何世界背景和劇情提示的情況下,還是謹慎一些為好。
時間匆匆。
放學鈴聲響起。
喧囂的歡鬨聲再次響起,教室被嘈雜的聲音再一次籠罩,學生們一邊互相打鬨說笑著,一邊收拾著書包。
戈修緩慢地地收拾著東西,視線不著痕跡地向著教室的另外一角飄去。
他沉默地趴在桌上,一動不動,即使到戈修離開教室時,都沒有抬起頭來。
戈修走出校門。
夕陽的餘暉將街道染成耀眼的橙黃色,他之前在學生證上看到了陳子嚴的通訊地址,所以,在詢問了幾個路人之後,戈修就基本上確定了自己這次的身份住在哪裡。
他沿著空無一人的道路向前走去,然後順著指引拐入一條小巷。
天色逐漸黑了下來。
戈修感到一種奇怪的感覺在緩緩地滋生。
他的胃裡翻江倒海,某種詭異的瘙癢和酸痛感在皮膚下蔓延,耳邊能夠聽到血液湧流的聲音,伴隨著心臟的搏動撞擊著他的耳膜,一切仿佛都在天旋地轉,強烈的眩暈感襲擊了他。
戈修艱難地抬起手,扶住了身邊冰冷陰濕的牆壁,勉強維持著自己身體的平衡。
遠處夕陽的最後一絲餘暉落儘。
太陽的邊緣沒入地平線以下。
戈修眼前一黑,跌跌撞撞地跌倒在地,突如其來的失重感令他毫無防備,狠狠地摔了下來。
墜落顯得毫無止境。
緊接著,他的脊背傳來撞擊地麵的鈍痛,但是似乎有什麼都關係墊在他的身體下做了緩衝,疼痛並不劇烈。
戈修睜開雙眼,剛才詭異和眩暈和瘙癢感此刻猶如潮水般褪去。
但是他的眼前卻一片漆黑,似乎有一層沉重的東西壓在他的頭上似的。
他掙紮著,試圖擺脫束縛。
下一秒,戈修在誤打誤撞間找到了出口,腳下一空,猛地向著身後的倒去,然後在地上打了好幾個滾。
剛才的小巷再一次出現在了眼前。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一切仿佛都被放大了數倍。
每個地方似乎都有一種詭異的不和諧感。
戈修站起身來,但是卻在下一秒失去了平衡,再一次重重地栽倒在地,他一驚,喉嚨中下意識地擠出一聲低呼:
——“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