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在三樓,於是也隻能依依不舍地和戈修告彆。
戈修低頭看了眼自己先前在一樓時抽到的鑰匙,鐵片上暗紅色的數字在黯淡的燈光下顯得分外刺眼。
最高層。
而且似乎……隻有他一個人住在五樓。
戈修不動聲色地挑挑眉,將鑰匙再次塞回到了口袋裡。
他順著陰暗的樓梯向上走去,身旁的玩家越來越少,但是卻總有一個刻意放輕的腳步聲若隱若現地跟在他的身後。
戈修沒有回頭,隻是仍舊步伐平穩地向樓上走去。
很快,他一個拐彎,身影從樓梯間的儘頭消失。
偷偷跟在戈修身後的程成和他的夥伴一愣,他們對視一眼,趕忙三步並作兩步衝上樓梯,急急忙忙地探頭向著五樓的走廊內看去。
但是卻正好對上了戈修平靜的視線。
眼前的青年好整以暇地抱臂靠在牆壁上,修長瑩潤的指尖捏著那支開的正豔的玫瑰花,和那張猶如彙聚了造物主寵愛般的容顏相互映襯,在忽明忽暗的燈光下,有種藝術品般攝人心魄的驚人美感,縱使已經不是第一次見,程成幾人仍舊是不由得愣怔了數秒。
程成很快從震懾中回過神來。
他的臉上掛起了假惺惺的微笑,開口說道:
“大家都能夠進入同一個副本都是緣分,不如分享一下你得到的線索,也給我們指條明路?”
他緩緩上前一步,其中的威懾意味十分濃重。
戈修輕聲一笑:
“如果我不呢?”
程成的臉色一變,神情驟然陰沉了下來:
“你彆敬酒不吃吃罰酒,你要是不識相一點,大家都不好過。”
戈修興致盎然地注視著眼前的三人,挑挑眉:
“比如?”
程成被對方那近乎輕蔑的態度激怒了,他口不擇言地說道:
“你他媽彆以為誰都和陳簡那個蠢貨一樣被你迷得團團轉,信不信老子直接把你賣色的本錢——”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感到自己的肚子上中了一腳。
那一腳又狠又凶,幾乎將他的內臟都踹移了位置。
程成眼前一黑,倒頭栽了下去,他整個人順著樓梯向下滾去,直到撞到了樓梯間的牆壁上才停止滾動,他蜷縮成蝦米,腦子裡嗡嗡響,半晌直不起身子。
其他人也沒想到戈修會一言不合就動腳,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直到躺在樓梯下方的程成開始撕心裂肺地咳嗽了起來,他們才如夢初醒,臉上凶相畢露,正想撲上去給那個不知好歹的新手一點教訓嘗嘗。
戈修斜了他們一眼。
那眼神輕而薄,幾乎能夠感受到閃爍著寒光的縫刃輕吻過喉嚨所帶來的涼意,那兩人的步伐硬生生一收,下意識地停在了原地,背後激起了一層白毛汗。
戈修漫不經心地收回視線,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輕撫著緩玫瑰花細膩柔嫩的花瓣。
“說話小心點。”
他的唇畔勾起笑意,眉梢眼角都仿佛淬了毒似的,豔的令人心裡發怵:
“不然我可不能保證會發生什麼。”
三人都是一驚,畏縮地向後一躲。
戈修嗤笑一聲,淡淡地抬眼掃了那三人。
他的視線居高臨下地從那三人的身上劃過,就像是掃過不值一提的垃圾堆似的,然後轉身向著走廊內走去。
那均勻的腳步聲漸漸地遠去。
仿佛被定住的那個兩人才終於找回了自己的心神,他們心有餘悸地對視一眼,同樣在對方的眼底看到了不可思議——明明對方並沒有做什麼出格的舉動,但是他們就是不敢做出任何多餘的動作,那種發自本能的畏懼實在是太過不可思議。
明明他們都是經曆了不止一次遊戲的人了。
為什麼還會被一個新手的眼神嚇住?
正在這時,一個嘶啞的聲音從樓梯下方傳來:“……蠢貨!快來扶我一把!”
兩人如夢初醒,趕忙跑下樓梯,將仍舊止不住咳嗽的程成扶了起來。
程成啐了一口血唾沫,眼神陰森怨毒:“媽的……看老子不玩死他……”
他一邊被那兩人一人一邊地扶著向下嘔,嘴裡一邊不乾不淨地罵著,仿佛恨不得用自己的語言把剛才那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新人千刀萬剮了似的。
正在這時,程成突然感受到,扶著自己的兩個人步伐突然一停。
他差點沒穩住摔下去。
程成皺起眉頭:“你們倆他他媽的……”
話還沒有說完,他就注意到了兩個人過於蒼白的麵色,汗濕的額頭,以及驟然緊縮的瞳孔。
程成一愣,順著他們的視線向樓梯下方看去。
一個手拎著菜刀的女人站在樓梯口,慘白模糊的臉上,一雙眼睛渾濁青灰,下半張臉上還沾著黑紅色的血跡和肉末,嘴角向兩邊裂開,露出尖利雪白的牙齒,她說道:
“我餓了。”
“雖然聞起來是不太好聞,但是吃起來應該一樣好吃吧。”她咯咯地笑了,手中的菜刀在樓梯間閃爍著的燈光下閃爍著鋒利寒光,一步步地向上走去。
幾個人驟然反應過來,屁滾尿流地向樓上跑去。
但是,他們剛剛抬起頭,就看到了兩個手牽手的小女孩站在了樓梯的末端。
她們身穿蓬蓬的連衣裙,隻有半人高,兩個小女孩的手裡都各抱著一個洋娃娃,洋娃娃各空著一隻眼眶,另外一隻眼眶中卻被塞著一隻明顯屬於成年人的眼球,粘稠的血液順著洋娃娃的臉向下流淌而去,那隻屬於活人的眼睛死死地注視著站在樓梯下方的三人。
兩個小女孩長得一摸一樣,就連聲音都是相同的。
“叔叔,你們喜歡玩遊戲嗎?”
小孩子甜美的嬉笑聲在空空蕩蕩的走廊內響起。
“他同意我們來找你啦。”
兩個小女孩手牽手向下走了過來,就連步伐的節拍都完全相同,兩張空白如白紙的臉直直的對著那三個驚恐萬狀的玩家,開心地說道:
“叔叔叔叔,快來陪我們玩捉迷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