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站在一旁,靜靜地注視著戈修,慢條斯理地發問道:
“你現在準備做什麼?”
戈修將這張人皮仔細地疊起,一邊疊一邊回答道:“我猜,先前那聲尖叫是這張人皮出的聲。”
“它下手的對象是新人,新人往往沒有多少經驗和警惕心,它應該不會給玩家留出尖叫的時間,再加上從尖叫到周圍的玩家趕出來,中間的時間太短,做人偶應該不會那麼快。”戈修將那張人皮偶塞到自己的背包內,然後微微眯起雙眼,若有所思地繼續說道:
“今晚一共出現了兩隻人皮偶,一隻我在去祠堂的路上遇到了,一隻則是在我正準備繼續找路的時候發出的尖叫吸引了玩家們的注意力……”
戈修將背包背了起來。
他扭頭注視著門外粘稠濃鬱的黑暗,眸色微深:
“我現在還真的對那個祠堂十分好奇了。”
戈修走到門口,將那扇搖搖欲墜的單薄木門拉了開來,邁步向著門外走去。
男人意味不明地輕笑一聲,跟著他向前走去,他的身形逐漸變得透明起來,直到被黑暗完全吞沒。
屋外一片漆黑。
手電筒的燈光照亮了眼前歪歪扭扭的小路,戈修順著道路向前走去,粘稠的黑暗猶如液體般將他淹沒。
突然,戈修深吸一口氣,緩緩地開口說道:
“你能不能好好走路?”
雖然他現在沒法看到男人到底在哪,但是戈修能夠非常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空餘的那半邊胳臂緊貼著某種冰冷的存在,對方的身體毫無間隙地緊貼著他的,甚至還有些不□□分。
“能。”
下一秒,戈修能夠感受到對方冰冷的胳膊從背後繞了過來,緊緊地摟著他的腰身,比起先前甚至收的更緊了。
戈修:“……”
他有些後悔先前為什麼要逞口舌之快。
真的是請神容易送神難。
黑暗中,隻能聽到鞋底碾過土石發出的細碎聲響,周圍實在是太過安靜,甚至沒有風聲或者是蟲鳴,空氣猶如凝滯了一般,根本沒有絲毫浮動的跡象。
幾分鐘後。
戈修突然停下腳步。
他似乎有些難以啟齒。
猶豫了兩秒,戈修才終於不太情願地開口問道:
“那個……你認不認識路?”
“……噗嗤。”
對方小聲的嗤笑聲在耳邊響起,胸腔帶起的微小震動從兩人相貼的地方傳來。
戈修有些惱怒:
“這裡晚上和白天的路完全不一樣!!如果近也就算了!我們住的地方和祠堂實在太遠了!”
“沒錯。”男人的聲音中還帶著未消退的濃濃笑意:“確實是這樣。”
戈修:“……”
更後悔了。
·
有了對方的指引,在左彎右繞地走了二十分鐘後,戈修終於來到了目的地。
祠堂靜靜地矗立在夜幕的深處,濃濃的黑暗將傾頹的院門和院落內高大寬敞的建築吞沒,隻剩下一個在手電筒燈光下若隱若現的輪廓。
戈修走到祠堂門前,伸手推了推門。
鎖著的。
那口鎖鏽跡斑斑,但是卻仍然十分牢靠。
他抬起腳,猛地一踹。
隻聽“哐當”一聲巨響,其中一扇木門從門框上脫垂下來,晃晃蕩蕩地掛在半空中,露出一個能讓一人穿行的大洞。
門上掛著的“祠堂”牌匾都被那大力震得歪了下來。
戈修向著黑洞洞的祠堂內走去。
祠堂內主體建築的門沒有落鎖,隻是虛掩著,腐朽的木料氣息混雜著濃烈的血腥味傳來,混合成一種不祥的氣息。
戈修推開門。
祠堂內的溫度極冷,比起外界要低上十幾度,令他不太適應地打了個寒戰。
戈修向著門內走去。
手電筒的燈光隨著他手腕的轉動而緩緩地移動著,從祠堂內黑暗的空間內劃過。
一具具漆黑的棺木被整整齊齊地碼在其中,它們均是按照一對一對的方式排列,兩個兩個相交疊,最深處的棺木表麵的漆體已經脫落,看上去斑斑點點,格外有年代感,但是最靠近外緣的幾具棺材很顯然還是嶄新的,表麵光滑而冰冷,在手電筒燈光的照射下閃爍著微光。
戈修向著一具敞開的棺木走去。
棺材沒有蓋子,能夠看到一個血肉模糊,完全沒有任何表皮覆蓋的屍體靜靜地躺在其中。
這很顯然就是那位在剛剛死去的新手玩家了。
正在這時,他的身後突然響起“哐當”一聲。
戈修扭頭向後看去,隻見祠堂的門已經驟然緊閉。
他突然感受到了什麼,手電筒微微抬起,向著上方看去,隻見在高高的祠堂頂上,掛著無數個人皮偶,人皮偶都是一對一對的,身上穿著鮮紅的婚衣,五官輪廓模糊的臉上掛著微笑。
一雙雙眼睛都像是活著一樣,定定地凝視著站在下方的戈修。
細細碎碎的笑聲在空蕩寬敞的祠堂內響起:
“嘻嘻。”
“嘻嘻。”